好像只有在面对那些有刺青的尸体时,她才看到过谢逐临这样的情绪。
任阮低头看被塞到手中的验尸报告,女尸的脖颈后面并没有发现任何刺青。
反倒是死者左肩上有一个梅花形的胎记,被仵作在一片黑黑密密的笔记外,用红色的颜料画得十分精细。
瓣形花状,竟与朱砂红梅十分相似。
谢逐临缓缓收回手,接过一旁金吾卫递过来的白布,亲自为这具满目疮痍的女尸轻轻盖上。
他将眼底情绪掩在睫羽下,声音冷淡:“吾十六,去请萧少爷出来吧。”
“是。”
吾十六领命,转身就准备出门。
“慢着!”
箫鸿远沉厚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
“俟儿病重不能下床,谢大人这是想干什么?”
谢逐临起身,脸上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目光冷如寒星:“萧大人这是要抗旨?”
“皇上是允你搜查没错。但你以为,这是哪里?”箫鸿远阴郁道,“老夫的府邸不是你的衙察院,谁给你的胆子,随意将我儿呼来喝去?”
还没踏出院落门的吾十六被许多箫鸿远身后的萧府侍卫挡住。
“当真以为老夫往日不屑同你这黄毛小儿计较,你如今就可以踩到老夫头上了吗?”
箫鸿远一挥袖子,将门口一盆福橘“砰”得带倒在地,摔得粉碎。
“谢逐临,老夫告诉你。”他阴沉沉地裂开嘴笑,“今日俟儿若有半分不好,我要她偿命。”
箫鸿远猛然抬起手,杀气凌厉地指向任阮。
第61章 林氏
◎另一位受害者……我可能知道了。◎
院落中气氛正万分紧张之际, 一个靛蓝身影突然从墙外翻了过来。
空中滚了一个利落的跟斗,那人在墙头又借力踏了一脚,轻巧地飞过众多萧府侍卫, 落在院落中央。
他手中拎着一个木盒,站定后很是骄傲地抬起头来, 得意洋洋地对着周围或惊或疑或喜的众人, 甩了甩自己帅气的刘海。
正是此前告别任阮, 去确定墙边埋尸真相的吾十九。
吾十九举起手中木盒:“大人,这是在萧家少夫人院子里发现的尸块。”
避开后院众多仆从翻进去后,他在那个院子外做了点手脚吸引注意, 很快偷偷摸到了花园和这院仅隔一墙的同一处。才蹲下去一瞧, 便闻到了比对面更浓烈的尸腐味。
不同的是,院里的这个地方被刻意放置了一盆植株, 上面盖的肥料很厚,企图用花肥掩盖住这里气味的不对劲。
那肥料厚浓得几乎要将盆中的植物烧死,欲盖拟彰之意赫然。
他搬开花盆,动作很快地挖了一个手臂那么深的洞,终于找到了被草草裹在布里的尸块,收进了自己路上顺来的木盒子里。
吾十九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了一块陨石。
炸起来的水花通通溅向了一个人——正躲在宾客后面的萧府少夫人。林姿。
“什么意思, 萧府之中竟然还有藏尸?”
“这般情况不是很明了了么, 萧少夫人恐怕才是将尸体暗中抛入华南王府寿礼的人吧。这抛尸就抛尸,怎么还遗漏了些忘带了呢, 萧少夫人?”
宾客里有早看不惯林姿的,当即便出声嘲讽起来。
众目睽睽下的林姿浑身都僵住了。
半响,箫鸿远怒雷般的声音才将她震醒:“林氏, 还不滚过来解释?”
林姿如梦初醒, 颤巍巍地起身, 摇头道:“妾身没有,妾身一介妇人,哪里敢在自己的院落里藏尸呢!”
“何况妾身与阿俟住在一起,妾身若糊涂,难道阿俟也糊涂吗?”她哭得凄切,“阿俟如今卧病不起,妾身每日在佛堂前苦苦祈福,又怎么会让这等血光之物近了阿俟的身呢!”
林姿哭得真情,所言恳切,听得些心软的人几乎不忍。
谢逐临淡淡地看着她,如同在看地上的尘埃。
“萧大人既然不愿让自己的爱子先出面,那就从萧少夫人开始吧。”
吾十九早看不下去林姿的装模作样,接到自家大人的指示,当即将木盒的盖子一掀:“萧少夫人,你当真不认识这是什么?”
只见那木盒中血肉模糊,腐气冲天,叫许多围观人捂鼻不敢再看。
林姿也捻起帕子,娇娇地尖叫一声,避开视线。
“我不过是一介无知的后宅妇人,大人们为何苦苦相逼。”她啜泣着,“这等污物,我如何得知。只怕是有心之人见不得阿俟好,将此物偷偷置于我们的院子下咒呢!”
“亦或是原来阿俟的病,就是这等东西招惹而来的,也未可知!”
林姿身子摇摇欲坠,上前抓着箫鸿远的衣袖,凄凄哀哀道:“公爹,您可要为阿俟做主啊!他这样的年纪,怎么偏就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够了!俟儿还没死。”箫鸿远心烦意乱,“这么多人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林姿便缩回手,继续垂着脑袋柔弱抹泪。
“好演技,好演技啊!”吾十九惊奇地拍着手,“原来不止那些穷凶恶极的犯人会撒谎演戏,这高门里的夫人也不遑多让啊。”
他又一拍脑袋:“啊差点忘了,前者萧少夫人也脱不了干系呢。”
林姿怯怯地抬眼:“妾身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大人,一来便这般咬着妾身不肯放松,还请小大人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