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荣?”归善冷冷道,“这等殊荣,本公主可受不起。”
“太后怎么会对玉芙公主弃之不顾呢,她们二人向来母慈子孝得很。
她手指几乎将锦帕绞碎:“真正的弃子,是本公主才对。”
任阮目光落在她手上面目全非的锦帕,扬了扬嘴角:“殿下真性情,何必再端着温柔良善的面具再兜兜转转,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吧。”
归善阴冷的眼眸一动不动,死死回盯住少女的澄澈瞳孔。
任阮面不改色,直言道:“瑶池殿纵火案你知道的究竟有多少?”
“玉芙公主的疯病真的只是所谓的相思?”
“那具和玉芙公主几乎一模一样的尸骨,到底是什么人?玉芙公主的疯病和她有关吗?”
“还有太后为何再三试图毁尸灭迹,她和此案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阴一清的目光在紧张气氛中对峙半响,归善总算别开眼,靠回步辇上,冷冷笑出声来,却不急着再开口。
眼见太和殿越来越近,任阮实在忍不住有些急躁起来。
“殿下这是何意。” 她强压住怒气,“今日相见可是殿下先下的邀约。”
“不难看出,公主其实对太后积怨已久吧。与民女合作,不正是动摇太后的好机会吗?”她利诱完,又威逼道,“还有那位梦柯姑姑。有并非殿下身边人的民女作证,想来姑姑被梅枝砸昏的意外,听起来也更可信些吧?”
步辇上的归善垂下眼眸,似是在思量斟酌,沉默中黑如点漆的瞳仁里阴寒翻滚。
一直到步辇几乎快到了太和殿前,她才抬起阴鸷摄人的眼,迸出一句:“若非我是个失败的弃子,那日失火的,恐怕就是蕙琦阁了。”
任阮一怔。
正当此时,步辇下地,众宫人齐齐下礼。“归善公主到!”的重重唱和里,辰时二刻的宴始钟声被轰然敲响了。
归善公主在宫人簇拥里步履匆匆地进了殿。
任阮下意识想追上去再细问,忽然惊觉刹住——时辰已到,傅重礼已经与她划清界限。
现下她彻底成为宫中的偷渡客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拉着平安,低着头混在来往宫女里,试图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先歇下脚。
平安一边埋着头跟着自家姑娘快步行走,一边憋着气小声问道:“姑娘,你说这归善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她主动说要告诉我们线索,临了咱们千辛万苦进来,偏又不肯全盘托出!”
任阮一针见血:“她不想太后好,也见不得我好。”
“咱们与她无冤无仇的,她何苦这样。”平安愁眉道,“便是奴婢在旁边听着,也知道她话里恐怕没有几句真的,咱们难道这一趟进宫竟这样打了水漂吗?”
“虽不真,但也未必全是假的。”
不动声色地四处张望过后,任阮将平安拉近旁边的一个小阁里,道:“添油加醋,去头掐尾,端看咱们怎么提取甄别了。”
“至于是不是打水漂……”她叹气,“咱们还是得先想想,怎么从宫中脱身出去。”
要是一个行差踏错,别说打什么水漂,她俩就直接搭沉进去了。
叹息完,任阮便沉吟起全身而退的法子。
冥思苦想良久,才忽地惊觉身边的平安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了。
她忙抬头去看,却见平安已经被身后不知什么人捂了嘴,正睁着惊恐的眼睛,拼命给自己使眼色。
登时,任阮感觉到自己背后也有一阵冰冷的风席卷而来。
她背上鸡皮疙瘩瞬起,吓得闭了眼转身,慌乱掏出一直小心揣在怀里的东西,举起来大喊道:“阁下且慢,我是晋平王世子的人!”
冰冷之风骤停。
殿中逮然陷入一片煎熬的死寂。
任阮克制住颤抖的身体,不敢睁眼。
终于,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比方才的冷风还要冰寒至极的轻嗤。
“晋平王世子的人?”
熟悉的低磁声音带着凛然的寒气缓缓而来:“任阮,你很好。”
第96章 查案的知己
◎你不要和傅重礼走。◎
这冷冰冰的声音实在熟悉至极, 任阮不由得为之心神一震。
原以为自己陷入死亡险厄的胆颤心惊,忽然一瞬间就烟消云散。
少女小心地睁开一只眼。
映入渐扩大清晰的两条眼帘缝里的,果然是心中所想那张眉目深寒的冷清俊脸, 俊脸上黑曜石般的狭长眼眸微眯,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将她旋吸而入, 散发出浓烈的危险气息。
任阮:……
想起两人之前没头没尾的事情, 她心中别扭之心顿起, 将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都忽略了过去。
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把眼睛闭上。
少女讪讪一笑,慢半拍地察觉到对方冷冷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东西, 才后知后觉地忙将手收回来, 遮掩道:“谢大人,好巧啊。”
可惜谢逐临的动作比她快。
修长的手指摩擦着那仍带了少女体温的长方玉牌, 翻将过来,边缘雕花细枝缠绵盘旋到中央,其上一个明晃晃的“傅”字,格外刺目。
少女忐忑地望着神色越发沉下的青年,正想着如何开口解释,玉牌忽然被抛了回来。
她手忙脚乱地接住, 触手却觉不对。捧起来一看, 却是另外一枚金玉打造的崭新腰牌,背面“衙察院”三字在神兽驺吾的图腾中威势赫然, 翻过正面,竟是龙飞凤舞的“任阮”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