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是方才楚询那番下意识流露的端倪,实在不像是不相识的模样。
看来这位死者出身宫中,甚至也许就是那位她和平安当初在路上撞到的疯女人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楚询似乎无意再与她所讨论这画像,很快放下了画卷,看向傅重礼:“傅卿,大理寺的调查,进展又如何啊?”
傅重礼朝上座拱了一拱手,才微笑着答道:“回禀圣上,臣率领大理寺与衙察院合作,对当日神像和花车所经之地,每一个所接触到的人都进行了全面的排查。结果已经一并记载在雘郡君手中的卷宗之上,正如郡君所言,暂时还没有从这里发现什么新的疑点。”
楚询眉头皱了皱。
“不过,昨日臣心中实在惦记着这个案子,搜查毕后,又领着大理寺的衙役们重新将那日的花车进行了复查。”
他不慌不忙地补充道,“虽然没有找到什么突破性的线索,但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可疑点。”
“哦?说来听听。”
“那花车上栏柱之类的确没什么问题,只是臣忽然想到了那些从花车上拆下来的绢花、绸带等等,似乎在第一轮检查中并没有被重视,便着人将至从众多的证物箱中翻了出来,重新看过。”
“却发现,这其上有许多被烧灼的痕迹。”
任阮乍然听着有些不解,没有领悟到其中的点。
“你的意思是,有人曾在花车上的圣火做了些手脚?”
楚询倒反应得很快。
“是。”
傅重礼看了旁边皱着鼻子的少女一眼,慢悠悠地解释道,“花车上的四角,虽然都有金白宝柱上点着圣火,但圣火所用之灯油俱是产自北海稀鲸,是以那些缠绕装饰在花车各处的绸花丝绢,这么多年来从不曾被燎烧过半分。”
任阮这才恍然,想起吾十九曾给自己科普过的。
北海稀鲸中所取制得的灯油,不仅灼香幽幽,且常风不动。
那白金宝柱的太阳形状边瓣雕刻得很高,火焰本就在其中被护得严严实实,又有周围礼杖队伍重重的羽扇遮掩,哪里会被风吹出火星去,烧燎到外面的装饰?
难道灯油被动了手脚?
但是傅重礼接下来的话,一下打碎了她的猜测。
“臣立刻着人对四个白金宝柱中残余的灯油进行检测,不过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这些灯油都的的确确为出自北海稀鲸的圣油,且并没有半点被掺杂的痕迹。”
楚询沉着脸颔首。
任阮也不由得点点头。
也是,当时她也就站在花车上,至少前面那两个白金宝柱是瞧得清清楚楚的,里面的火焰安安稳稳,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余光扫到旁边回想得很是认真的少女,傅重礼心中划过一丝什么,含了戏谑的唇瓣动了动,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侧门的黄公公又重新出现,低眉顺眼地上了书案的台阶,轻声唤了一句:“圣上。”
随着黄公公附在耳边的细语,楚询浮在面上的烦躁渐渐沉为冰冷。
“此案现下的进展朕已知晓。”
他站起来挥了挥衣袖,下了逐客令,“你们都退下吧。”
傅重礼抿了抿唇角,将被压下话儿化作如玉的微笑:“是,臣告退。”
“圣上留步!”
眼见楚询神色冷沉地就要匆匆而去,纵使知道不合时宜,任阮还是硬着头皮叫住了他,恳请道,“臣女同衙察院整理一些卷宗时,还发现了许多需要再重回现场勘察的重要地方,不知可否请圣上开恩,允臣女进入后宫勘察?”
楚询本急躁的脚步滞了滞,他洞悉的目光扫过阶下有些忐忑的少女。
神像分尸案中的调查,现在何曾有牵扯到后宫的线索。
她话中的“卷宗”所指,自然是之前被暂时结案的那些真假尸骨。
谢逐临对她还真是,毫不隐瞒。
楚询冷哼了一声:“若是踩坏朕后宫里的一株名贵花草,摔碎了朕的一个瓷器,朕可是会亲自驾临衙察院收还。”
言罢,便不甚高兴地拂袖而去了。
这便是同意了。
任阮一喜,忙道:“臣女遵旨,请圣上放心!”
及出御书房,任阮便迫不及待拉上等在外面的吾十九:“圣上同意了,快,咱们现在就回御花园那一块去看看。”
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平安,疑惑道:“怎么不见九九和十七?”
“十七办事去了。”
吾十九有点看不顺眼吾九九,提起他边哼了哼鼻子。
“至于那个吾九九啊,他说他也要办事。这小子明明第一回 进宫,我可说过让他不要乱跑惹事了,他偏顶嘴说是任姐姐你的吩咐,我只能放他去咯。这都半柱香了,还不见回来。”
明明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小小仵作卫,还这宫里头还敢争功呢。
还有,这小子顶着和他相似的编名,昨儿居然还站在杜朝那边。明明昨儿才在任阮这里露面呢,现在瞧着他喊了这么多天的任姐姐,反而更喜欢那毛小子些了。
“他是金吾卫,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任阮也有些头疼,安抚了吾十九两句,又问,“我刚才进御书房,你可往内务管查过了没有?”
吾十九:“问过了,说是这宫里头除了冷宫,从来没有什么疯女人住在其他宫室里被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