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死亡和金吾卫忠烈的身份,让任阮下意识不愿意多想。
她继续向后翻。
这些尸体中,唯有一个格外不同。
任阮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的尸检报告上。
这张报告上的尸体是最令两人熟悉的。
她就是前段时间的神像分尸案的死者,司南。
所有的刺青尸体中,唯有她一个的刺青,不同于其他的陈年刺青,而是新刻上的。
十五那晚任阮和谢逐临并肩立在高楼的黛瓦上,看烟花时,谢逐临亲口向她坦白了很多关于刺青的陈年旧事。
其中一桩,便是这些刺青的由来。
原来当初衙察院初创,先帝定“驺吾”为衙察院之瑞兽,以其中‘吾’赐名衙察院的军卫,为金吾卫。
而当年皇城神坛中的金乌祭司,曾为这支将成为大夏中流砥柱的兵卫测算祈福,得天降“六芒星”为天佑神迹,是以才将此六芒星形状的刺青,烙印在了衙察院指挥使谢逐临与金吾卫第一部 卫众人的后颈之上。
原本祭司的意思是,要将整个衙察院的金吾卫都刻上神的烙印,以求金乌神赐予所有金吾卫神力护卫大夏。
可惜在谢逐临和第一部 卫将将刻下刺青的第二天,先帝暴毙,六子夺嫡之战被端王忽然在钱塘燃起战火。
所有金吾卫来不及全部刺青,临危受命,即刻出兵。
而这一去,便因着各处频繁蜂拥而起的战火,让金吾卫们各处辗转征伐,长达两年不曾回京。
直到最后,因为遭遇埋伏被包围,第一部 卫几乎全军覆没在了西芜的土地上。
回到变了天的京都之后,牺牲的第一部 卫连同他们身上的六芒星刺青,从此便成为了所有人心照不宣,再不敢提及的禁忌。
原本这些故人的尸体被摧残后抛出,他们都以为,这是旧年势力如今针对衙察院的一场打击报复。
但新出现的尸体上的新刺青,却无法用这一动机来解释。
所以这也让任阮不禁怀疑,这个刺青除了当年金乌祭司占卜测算于福佑衙察院之外,是不是还在别的地方,有更多的意义或者用途。
吾九九遗憾摇头:“只可惜听说当年战况波及到皇宫时,整个金乌神坛都被捣毁了。”
“那个占卜的祭司,还有当年为大人和金吾卫们刺青的刺青师等等,所有和这个刺青有关的人,也都在倒在那场大火的废墟里了。”
“怎么会就这样巧,偏偏一个不留。”任阮反而起了疑心,“混乱的局势和冲天大火,能掩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一场金蝉脱壳。
大约是因为从小接受无神论的现代科学教育,纵使知道这个时代的确有一些无法解释的力量存在——比如轻功、比如南疆的巫蛊,她还是忍不住对多年前的那场战前所谓的祈福测算,心存疑虑。
她总觉得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庞大的骗局。
既然这些尸体和刺青都太久远了,线索和知情人都断在了时间和洪流中,那么或许,他们可以从就近的关联入手。
比如这具新的刺青尸体,司南。
吾九九:“我明白了。明日我就将这位死者的报告送到十九大人那里,请大人往司南尸体上刺青由来这一方向,进行新的深入调查。”
任阮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十九现在忙着揪出那位散播谣言的罪犯,不必再将这桩麻烦事儿也压在他身上了。”
“送去十七那里吧。”她想了想,“还有吾六那里,也送一份。”
吾九九应下。
这时门忽然被“咚咚”敲响,杜朝的困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任姐,你在吗?”
吾九九开门放他进来。
杜朝酒量不如吾十九,喝的便少些。回来大睡了一觉后,这会儿虽醒的差不多了,脑子里还是有些懵懂的。
他挠着头进来:“发生什么事儿了,我醒来天都黑了,里里外外找不见你们一个人。方才过来倒是撞着吾十九,你们猜怎么着,他居然一副好像哭过的样子!”
杜朝匪夷所思地拍拍自己的脸:“我不是还在醉着呢吧?”
“没有。”吾九九伸手给他把脉,很耿直道,“杜公子,你还挺清醒的。”
“是吗?”
杜朝抱着脑袋往里面找椅子,坐下舒了口酒气,左顾右盼,“怎么这里也没看到小蛮啊,她方才还说要给我煮醒酒——诶?”
他的目光忽然被旁边摊开的卷宗吸引过去了。
杜朝抬起惺忪的眼,指着那卷宗上的六芒星刺青图案,语调天真又茫然地问:“任姐,谢大人不是去西芜了吗,你怎么开始研究起南疆文化了啊?”
第137章 目的
◎幕后真凶的目的有二◎
酒精残余的麻痹和昏沉, 好像误打误撞地开启了杜朝幼时一些沉睡的记忆。
他指着那卷宗的六芒星图案,无比肯定曾经在钱塘偶遇到那位南疆老妪时,曾在她的脖颈上也见过这么个形状的刺青。
任阮和吾九九对视一眼, 脸色几乎同时变了。
任阮忽然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成真了。
如果说连这样一个象征着衙察院的刺青,都与南疆有着不为人知渊源的话, 那么南疆对于大夏的渗透, 很可能在多年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