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察院建立之初那场所谓占卜祈福, 究竟测算的是什么?
一往无前百战百胜的金吾卫,又为何会猝尔在西芜陷入插翅难逃的埋伏?
这一切好像都遽然被笼罩在了巨大的阴谋之下。
漫长的沉默之后,任阮终于从微微发颤的牙缝中挤出话来:“取纸笔来, 我要即刻书信谢逐临。”
——
对于六芒星刺青与南疆之间关联的突然揭开, 让整个刺青案的调查猛然转向。
当初将此案命名为南疆刺青案,因的是其中受害的衙察院第一部 卫, 曾陨落在南疆人操纵的西芜土地上。
任阮却不曾想过,原来这些刺青本身,竟都与南疆在暗中缠绕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在衙察院与从杜朝家中搬来的南疆典籍又开始清理出来,正在进行紧张的再度排查阅检时,近一个月前的南疆符咒破译结果,终于在谢逐临的回信中被一并寄了回来。
那些符号本出自除夕那晚从御花园太液池底与慈禧宫碧虚泉下挖出的, 两具“玉芙公主”的棺木上所张贴黄色符纸的血色画咒。
经过检查对照, 金吾卫发现这两具棺木外面所贴的黄纸血符基本是一致的。
根据之前的查阅,也推断出来这些画符应当是出自南疆的巫蛊之术。
但是南疆的典籍资料实在匮乏, 所能对得上好的那本《南疆旧诡录》,又只是唯有两页的残卷。
纵然衙察院四处搜罗汇集了京都,乃至大夏各处的通懂南疆语言的能人异士, 也只能将其上复杂晦涩的南疆古语翻译出三四成, 且实在难以串通。
这艰难的破译工作一直拖延进行到如今, 终于有了新的突破。
谢逐临从出使西芜的金吾卫中暗中抽调出了两小波,分别前往西芜和南疆当地,进行暗访调查。终于陆陆续续搜集到其他《南疆旧诡录》的残页,又在西芜的靠近南疆的边境地,找到了一位流落南疆多年的大夏老妪。
她是当年征伐南疆夏兵的后代,两国紧张的形势和她身份的敏感,让她被迫隐姓埋名在此生活了很多年。
那些符纸在这位大夏老妪的帮助下,总算被成功破译。
任阮他们推测的不错,这黄纸上的咒符,果然属于南疆巫蛊之术的阵法。
并且,这阵法所用,是为献祭。
根据《南疆旧诡录》上不完整的记载,这种献祭阵法极为残忍血腥。
其中的一部分献祭术法,是将活生生的祭品练成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以供祭者驱使。
而那六芒星的刺青真相,也出现在了《南疆旧诡录》新被找到的残卷上。
六芒星在大夏文化中,原本象征着伟大的火焰。
然而在《南疆旧诡录》中的记载中,南疆巫女却利用其,在祭品最薄弱的后颈开出一个侵蚀的洞口,再以阴冷的阵法将祭品体内所有生命的阳烈通通吸流吞噬,从而彻底将其溃肉销骨,这样便能够更好地利用炼制祭品。
任阮想到这一点,就浑身发冷。
好在谢逐临的身边一直有谢伯时刻照看着,虽然曾被刺刻下了六芒星的痕迹,到底还没有被那幕后的南疆人真正投以之后的巫蛊阵术之中,暂时也没有发现什么后遗症。
不,后遗症或许还是有的。
任阮想到他每次因为看见熟悉的刺青尸体后,出现的体寒窒息症状。
她心中一揪。
如此看来,这症状的缘由,恐怕不止是她曾经猜测的心理因素。
或许当年的刺青,本身就将所有人都已经拉入局中,冥冥之中早就以某种诡异的力量勾连在了一起。
关于《南疆旧诡录》的翻译,谢逐临还寄了一卷与刺青关系并不大的阵法符咒的记载来。
是关于长生不老的。
这个阵法所需的祭品和施展的方式虽然残缺不全,但关于阵法上的一些繁复符咒,也有少量的一部分与那两具棺木黄纸上的重合。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太后那张完全没有老去痕迹,宛如豆蔻少女的美艳脸庞。
谢逐临怀疑,那埋藏在慈禧宫碧虚泉下的“玉芙公主”,就是太后为了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祭品。
他顺着这个怀疑重新对太后展开了调查,终于在那位长居南疆的大夏老妪的口中得到了验证。
原来太后在这些年借着奢华享乐的名头不断用金玉宝石装饰整个慈禧宫,渐渐地,似乎在将整个宫殿改造成了一个与南疆远古时期祭坛般的构造。
而其中的碧虚泉,正是整个祭坛的祀眼位置。
任阮沉声道:“看来要想真正查到南疆巫蛊,我们还得想办法亲自一趟慈禧宫才行。”
“可是太后现在不是在被禁足么,我们要怎么进去?”小蛮很担心,“她那样狡诈狠毒,若是去了,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平安也愁眉苦脸:“是啊,之前为了不遭受她这阴毒黑手,咱们是百般推脱回避。眼下却竟要自己送上门去!”
“总会有办法的。”
任阮冷静安慰着她们,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但她很清楚,这一趟慈禧宫,恐怕是非去不可的。
吾十九揉着瞧卷宗瞧到酸涩的脖子:“可是那个懂南疆的老妪,不还在跟在大人身边嘛。咱们这几个,就算真冒着九死一生,在那里见着什么南疆的证据,也都是两眼一睁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