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平安无事,任阮心放下了大半。
剑刃在脖,她也不挣扎,很顺从地跟着吾十七的步伐,慢慢向着长门宫的深处走去。
纵然知道前路凶多吉少,任阮反而渐渐地,完全冷静了下来。
索性她在武功高强的吾十七手中,根本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不如顺从配合,先降低他的警惕。
而且她也当真很想见一见,这位吾十七口中的圣女——甚至很可能是所有案件的真正幕后主使——究竟是何许人也。
穿过昏暗的长廊,吾十七挟持着她进了后院。
长门宫的后院竟成了一个仿佛天造的坑洞,深达三尺。
任阮在那三尺之下,看到了一个真正、完整的祭坛。
不是平板地画在典籍和卷宗上的圆圈符号,也不是慈禧宫碧虚泉里改造或简易搭建而成的化形。
而是一个真正的,以刻有无数南疆古繁字符的桑木建造而成的,巫蛊祭坛。
碧虚泉里东南西北的四个盘形小石墩,在这里成了被桑枝举托起来的银色祭碟。
其中有两个祭碟,分别摆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任阮眼见,瞧见了那些人头后脖颈上,都刻着新鲜的六芒星刺青。
而正中央被粗壮的桑枝和银丝勾缠举托着的祀眼上,则有一个裹着黑衣戴着兜帽的人,端坐其中。
那黑黢黢的兜帽下面,传来一个粗粝低沉的声音:“好久不见啊,任姑娘。”
第142章 黑衣人
◎嘉正十二年◎
任阮颤了颤眼睫毛。
好久不见?
难道说眼前这个黑衣人, 竟然是与自己相识的么?
但这样粗粝低沉的声音……她一时之间,却难以在记忆里与哪位故人准确对上。
“本来不想这样快就对任姑娘动手的。”
“只可惜,我在慈禧宫为谢逐临布下的大好宴席, 却被你指使的那个毛头小子,给毁得一干二净。真是令人生气啊。”
那黑衣人沙哑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遗憾:“任姑娘这样聪慧, 又生得年轻美貌, 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珍惜这具身体, 安安分分地等待我来寻你呢。”
“不询问过主人的意愿,就擅自闯入,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任姑娘。”
任阮呼吸有些急促:“那慈禧宫中的祭坛, 原来是你布下,特意给谢逐临准备的?”
也就是说, 如果不是吾十九的突然闯入,届时回京的谢逐临,在面对局势大变的皇宫,恐怕难逃那处大小祭坛的桎梏。
也难怪吾十九并没有完全被其中的巫蛊之术控制。这个祭坛一开始,就是完全针对谢逐临而设计的!
她捕捉到这人话中的重点:“慈禧宫的主人?你是太后贾氏?”
可是太后贾氏此时不应该还在养乾殿么?
若是她已经脱身来到了此处,是不是说明, 楚询已经落败?
这个猜测让任阮浑身发冷。
“贾氏?”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那个愚蠢而浅薄的女人,你竟然一直以为, 她够配在我面前操纵这样一大盘棋?”
“她不过,是我的棋子之一罢了。”
任阮听得黑衣人的笑声,惊愕间忽然又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这人的声音虽然粗粝沙哑, 难听得像是在崎岖的木头上空锯, 但仔细琢磨起来其中细微波动的音色变化, 又仿佛觉出了一点熟悉的意味。
这不是黑衣人原本的声音。
这个人,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实声音。
看来此人,或许真的与自己曾接触颇多,才会有此顾忌。
“贾氏是你的傀儡?她的这些年所作所为,皆是在你的操纵之下?”
任阮见黑衣人对于自己言语间的透露并不在意,便顺着话儿,继续试探起来,“那睿王在宫中发动叛军造反,也是你的指使了?”
黑衣人鄙夷道:“睿王,蠢货手底下的蠢货。”
“也就够拿来热热场子罢了。”
“那点子叛军成功与否,我何曾放在眼里。”黑衣人啧啧两声,“我向来不喜欢这些大开大合的厮杀,太血腥了。”
“将整个大夏真正的命脉和势力都掌控在手中,变成全然合乎自己心意的傀儡,不是更轻松,更优雅么?”
黑衣人口中频频提到的傀儡,让任阮意识到什么。
“你对范答应所施展的巫蛊之法,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傀儡之术?”
就像《南疆异诡录》所记载的那样,将人完全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正常的脉搏和呼吸,更没有思想,完全凭借背后的施展巫术的人操纵。
“怎么是傀儡之术呢?”
被任阮这样一说,黑衣人反而有些不爱听,“我只不过,是将他们献祭给了月神。”
“成为月神的祭品,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情啊。他们应该感谢我。”黑衣人有点儿生气,“可是每次才献祭到割首这一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就挣扎得好讨厌,才叫我总是不小心失了轻重,将那场最盛大美妙的献祭,竟拖了这么多年。”
“割首?”
任阮想起那些第一部 卫们那些无头的刺青尸体,牙齿忍不住打起了颤。
“是啊,割首而已嘛,又不是不会帮他们重新缝回去。”
眼见任阮流露出恐惧的神色,黑衣人好像心情很好,竟细细地将那行尸走肉献祭的血腥施法过程,一一揉碎了可怖骇人的细节,讲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