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让一让。”
神案下的程宇挪到一旁，白泽不知从哪拿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神案香炉上，白色烟雾袅袅升起后凝聚于半空却不消散，不一会就形成团厚厚的烟云。
白泽伸手一指，浓白色烟雾尽数朝他身侧的女水鬼而去，顷刻间没入她的身体。
似是神智回笼，陈小朵缓缓抬起头，猩红的指甲将凌乱的头发往两侧捋了捋，露出那张苍白但精致的脸，半吊起的眼睛也恢复一丝清明，黑眼珠迟钝地扫视周围，看到地上跪着的陈洁后嘴角咧出一个弧度。
“妈妈！”
不同于刚才的尖锐凄厉，陈小朵的声带似乎是久不启用的机器突然运转，发出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卡顿和沙砾感，但还是能听出惊喜的情感。
第79章 阴婚
陈洁不敢置信地僵直起身走到陈小朵面前，颤巍巍伸出枯瘦褶皱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朵朵。”
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二人，钟玥心里没来由一阵酸楚。
“看来传言没错，你真的循着她的心愿做起了拯救众生的傻事。”一旁的慕容景缓缓踱步到白泽身边，话是对白泽说的，可眼睛却一直看向钟玥。
“那归墟主要不要也试试呢？”
“我修的是逍遥道，拯救众生责任太大，我可不掺和。”慕容景耸了耸肩。
白泽笑了笑，转身看向地上抱头痛哭的陈洁母女，“好了，我说你们二位，哭够了我们就来解决问题。”
哭声渐渐止住。
“那就先从近的说起。”
白泽将手放在程宇肩头，轻轻一拎一扔，动作干脆利落。
程宇咚一声跪在陈小朵面前，他僵硬着肩膀脸色灰青，双手撑地爬起来就想要逃跑。
白泽走了两步将手搭在他肩头，就那么轻飘飘地放着却似有千斤之重，程宇的膝盖再次弯曲。
“怎么？见到救命恩人不说句谢就要走吗？”白泽虽然弯着眼角，但语气却冷冰冰的。
“你说的我听不懂。”程宇见无法逃跑索性就不再挣扎。
“真的听不懂吗？”“不懂！”
白泽扭头看向陈小朵，“这就是你挑的阳夫？人品不咋样啊！”
陈小朵惨白着一张脸看向跪在面前的程宇，目光幽怨。
“那就且说说半年前你重病垂死之际是如何突然康复的？”白泽搭在程宇肩头的手轻轻叩动着。
程宇半年前病重？
不是说是他弟弟程星病重吗？
钟玥满腹狐疑之时听到程宇回答，“自然是去医院治好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陈小朵突然激动起来，卡带般一字一顿重复着——“不是。”
此时的程宇不再是刚才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反而异常冷静，他出声打断陈小朵，“我重病之际是父母带我辗转各大医院好不容易才看好的，其余事情我不知情。”
“既然医院能看好，那你为什么还要签下这份阴婚契书？”
白泽手里多出份暗红色陈旧纸张，他把纸张扔到程宇面前，顺着半翘起的页面折痕，钟玥看到暗纹印花的喜字页面右下角清清楚楚手写着两个字——程宇，以及签字上盖着的鲜红色指纹。
程宇在看到红色纸页时惊讶片刻，随即一把捡起契书想要撕碎。
钟玥忙上前想要阻拦，几步之后发现程宇根本撕不动那张薄薄的纸，看似轻易就可损坏的契书如同张柔韧的牛皮，任程宇使出多大劲都丝毫无损。
“没用的，这张契书早已上告了天地，生了效用，你是毁不去的。”
程宇听到白泽的话，双手无力垂下，那张契书再次飘飘然落于地面，他低低说道，“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垂死之际的你为什么突然康复？还是不知道你和她结了阴亲？亦或是不知道原来随便签的一张契约会真的生效？”
白泽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们这些人，走投无路时四处求神拜佛，寻求一切可能的帮助，顺遂之际全然将当初口口声声的承诺抛诸脑后，可谓刚过河就想拆桥，无耻至极。”
“我……我……”
程宇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陈小朵眼眶盈出一圈血泪，慕容景双手枕头闭目靠着根殿柱，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快好吗？那是天地对她的慰藉，想要借你的阳气庇护渡化于她，好让她尽早投胎不再受无休无止的死亡之苦！
你倒好，拿了这丝天地恩泽病刚好，扭头就跑到千里之外，继续快活肆意人生，而她继续一次次重复死亡前那一刻！！”
陈洁紧紧搂住陈小朵，一双眼睛早已哭得通红。
钟玥也有些不明白白泽的话，死就死了，一次次重复死亡前那一刻是什么意思？
“可是大师明明说什么都不影响的，他说我可以正常生活，正常婚配的。”
似乎被程宇的话逗笑了，白泽勾起唇角，弯下腰对视着程宇，“那大师有没有说让你休学一年待在家里哪也不要去？”
“我……”程宇视线有些慌乱，低下头不再看白泽的眼睛，“我当时大病初愈，没听清。”
“那大师说的正常生活、正常婚配你倒是听得清楚啊！”
白泽失去了耐心，“行啦，我也懒得和你再掰扯，左右已经插手到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