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敏冷静道:“囡囡,想不想玩游戏?”
余思归立即欢呼一声,跑去把自己的switch拿出来畅游海拉鲁大陆,游戏机里传来铛铛的钟声及风吹过草野的声音,三分钟后,余思归痛苦地再度开口:
“我像小玩具吗?”
思归妈:“……”
“不像。”思归妈说,“宝宝,你这样很好,妈妈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你改变自己——但是,能不能这样,咱俩打个商量,你不要说话,让妈妈专心和玉米面玩一会儿?”
余思归:“可玉米面说它不想和你玩。” “……”
思归妈愤怒一甩手套,大步走向闺女:“我立刻把你这只只会吃饭烦人的破玩具扔了!”
……
三分钟后。
归归被扫地出门,扫在家门口长凳上,紧挨着垃圾桶,抱着自己的红蓝游戏机,恶毒地心想柳女士你做得出个屁窝窝头……以你的厨艺顶多做个屎屎。
而我,还要被迫吃你做的屎屎。
归归忍着阳光直射玩游戏,趿着人字拖,她感冒好后其实经常被踢出来晒太阳,说宅得太过,要增强体质。
盛夏中午,整条长巷蝉鸣不绝,远处传来小面包车的倒车与嗡鸣。
思归起初不以为意,但面包车停在了她们家门前,一个中年配送员下了车,稍微愣了下,问门口的姑娘家:“这是余思归家吗?”
归归说:“我就是。”
配送的中年男人哦了声,从后座拿了束花下来,那束花以鹅黄丝带扎着,并不大,却是新鲜的、甚至是带着朝露的。
“签收下。”
配送员道,拨了下包着花束的塑料纸:“花是没有磕碰的。”
“好、好的……”余思归无所适从道。
思归十六年人生收了数不清次数的外卖,却是头一回收到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花束抱在怀中。
是一束橘黄得如阳光的向日葵和含苞欲放的白洋桔梗。
“……”
上以回形针别着张贺卡,写了「平安喜乐」。
思归:“……”
并不是同桌的字迹。
但这是他送的。
再不做第二人选,就是他。
——那个生来衔着金汤匙、被教养在常人难以企及之处的、高不可攀的大少爷。
烈日下,送完花的面包车扬长而去,车屁股留下股烟。
思归呆呆看着怀里的、庆贺她大病初愈的、她十六年人生第一次收到的花束和贺卡,呆立在太阳下,过了一小会儿,耳朵与眼梢一并红了起来。
「第一次」。
怎么这么蛮横啊,思归看着花骨朵心道,你一定要抢走我这么多第一次吗?
……已经被抢走了人生第一次牵手。被抢走了第一次心动。
头一回被人带着寻上门去复仇。晚上偷偷溜出去在田埂上聊天。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星辰。
被抢走了初恋,还有人生第一次心碎。
——现在连我人生第一次收花,都被你抢走了。
本来这个是打算留给别的男孩子的。
盛夏时分,余思归独自抱着那束花坐在家门外,看着那束洋桔梗,女孩子穿着小吊带趿着人字拖,眼神落在那束花上时甚至带着湿润的、怀念的意味。
归归爱不释手地抱着那束洋桔梗看了会儿,显然非常喜欢,而后站起来,搂着花走进太阳下——
——下一秒,残忍地把搂着的花塞进了垃圾桶。
怀念也好,贪恋也罢。
但再怎么喜欢,再怎么想要,这也不是我的花。
我不会惦记自己配不上的东西。
-
……
刘佳宁的无尽高一升高二的辅导班,终于在七月末告一段落,暂时闲了下来。
整个先修班都洋溢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如干脆大家一起携手进地狱的气息,到了暑假赛跑气息格外明显,最狰狞的一位是团支书,寒假短短五十六天,被她妈亲手报了七个补习班,平均八天一个。
“七个。”宁仔恐惧地比了个七,“——七个!我在我那个小班课看到她,那叫一个形销骨立,他妈的过了个暑假眉毛都白了……”
余思归不太信:“不至于吧?咱们高二总共六门课她怎么能报七个辅导班?”
归归家客厅开着凉空调,茶几花瓶里几支蔫哒哒、即将寿终正寝的桔梗花。
刘佳宁到思归家来玩,带了一点行李过来,今晚与思归挤一张床。
柳敏端着两杯热腾玉米糊糊放在茶几上,刘佳宁不懂为什么归仔家的待客饮料忽然变成了玉米糊这种稀饭,比出两个手指头,道:
“她妈嫌她数学不好,给她报了俩。”
归老师震撼极了:“有病吧!!”
“谁知道呢,”宁仔摇摇头,“她妈的有病堪称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你也知道,咱班有病的家长哪是一两个?至今还有几个同学生活在家长的监控摄像头下呢。”
龟龟正在端着糊糊喝,差点喷了:“什么?”
“监控啊,”宁仔莫名道,“咱班长、还有教室前排有俩女生——我知道的就这仨人,但据说还有更多,卧室里他爸妈安了监控,监督他们学不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