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在清华是个人自由, 可以上,也可以不上,不做任何强制性要求, 学生想在寝室睡到九点也行。
但盛淅这个人和余思归的共同点就是, 倘若有人要求九分,他们两个人会无意识地做到十分以上。
……
盛淅有时会给归归拍些校园里的好玩的东西,比如他们校园里的猫猫,或者观畴园的创新料理, 院里给学生发的月饼,老师课件中的有趣事物……思归回来时看了可以开心一会儿。
「大学好像也没轻松到哪去。」
盛淅无奈地说。
「贺文彬这个人真是说话不上税。」
归归觉得他这日子过得跟高四也没差, 想了想,对他道:「贺文彬说屁话又不是一两天了。」
盛淅就笑起来,和她聊两句当年老贺有多坏——老贺的坏对他们两个人各有不同, 然后两个人估摸着时间到了,滚上床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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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一种更真实的向往,在思归心里发芽。
那是好的, 是更强大的,也是更难以撼动的。
想去。思归想。
不再单单是因为一个承诺,也不再是因为十多年前模糊的记忆。
它越来越像是发自内心的向往。
犹如最强有力的北风拂过麦浪,又如炽烈山火蔓延过无人的山巅。
那是一种更为纯粹的选择。
……
对大一新生而言,军训几乎是他们人生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父母送孩子离开时的泪眼仍历历在目,因此结束军训后的黄金周,学生们选择回家是一种必然。
思归没问盛少爷他十一去哪。
她理所应当地认为盛淅也会回上海;他暑假时在这地方逗留了太久——本来高考结束的假期应该是自由的,但盛淅将七八月间的大部分时间耗费在归归家门前,而他这次黄金周再不回去……
“——再不回,就太明显了。”归归对刘佳宁道。
十一假期前的某个周三,盛少爷那天晚上有晚课,因此晚自习中间能打电话的闲暇,留给了这对许久没能聊天的发小儿。
电话里的刘佳宁问:“明显什么?”
“……”
“我……”龟龟含蓄地表示:“我谈恋爱……肯定是要瞒着我妈的。”
刘佳宁则非常贱,随口问:“那您瞒住了没?”
思归:“……”
归归想起妈妈对盛少爷了如指掌的模样,静了许久,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挫败:“没有。”
而且搞不好,妈妈知道得还特别特别早。
刘佳宁好玩地道:“那可不。你妈又不瞎。你从小连个小人书都藏不下来……而且我爸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归归:“?”
“闺女身上发生的事情,”刘佳宁真诚道,“其实父母没有不知道的。”
“……”
这种就属于鬼故事了,龟龟恐惧地想,然后听见刘佳宁的背景音处传来她新室友的笑声——
“宁宁!”
那些女孩喊道:“宁宁,跟谁打电话呢?澡堂热水要被用光了!”
思归被宁宁俩字搞得不上不下,认为这称呼太可爱,和刘佳宁这个人有种落差感;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刘佳宁遇到了一群很好的舍友,已经翻开了人际关系的新篇章。
大伙都在向前去,奔赴全然不同的未来。
“那……”归归迟疑一顿,对着电话那头道:“宁仔你先……”
刘佳宁大声喊道:“——和我朋友打电话呢!”
背景里是京城中秋迫近的风声。
刘佳宁在电话里笑眯眯地介绍:“是我从小到大认识的、最好的朋友,我好不容易联系上她好吧。你们先去洗,澡堂子没热水的话我一会儿去厕所间擦擦就行。”
——是我最好的朋友。
思归那一刹那有点想哭,小声道:“……怎、怎么你们也没有独立卫浴,要去澡堂……?”
只听央财的名字,怎么想都是挺有钱的学校,怎么还得去澡堂洗大澡?
刘佳宁在电话里一顿,下一秒倒豆子般道:“澡堂?他妈的余思归你以为这破学校就是澡堂子的问题吗?我如果入学之前见到这个六人间上下铺的破德行——你知道我爸妈送我来上学,推开宿舍门,我爸都哭了。”
归归:“……”
“四年,”刘佳宁怅然道,“我看到那木头床板子,甚至想当场退学走人。”
余思归有点傻:“啊?”
“但复读也考不了这么高的分惹。”刘佳宁真诚地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祖坟是不可能喷第二次火的。”
归归笑了起来,望向天上圆圆的月亮。
刘佳宁无奈道,“你敢信吗,澡堂还不在宿舍楼里——而且还挺远,你训练完抱着盆去洗个澡,洗完澡从澡堂回来的路上又一身汗,澡直接白洗。真他妈有你们的,不知道校友捐这么多钱都去哪儿了。”
思归哈哈大笑,问:“你们校区在海淀吗?”
“——总不能在密云吧。”刘佳宁阴阳怪气,“我劝以后高中毕业生报志愿的时候谨慎点,招生组说上床下桌,有可能是因为学生睡上下铺,而且地上也摆着桌子,所以叫上床下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