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龟笑得眼睛都弯了:“你先忍着吧,不是你高考前要死要活非得去的吗?”
“他们在新生群里逮一个驴一个!那群坏鬼!”刘佳宁悲伤道:“那叫诈骗!……我的大学生活……”
紧接着宁仔顿了一下,很认真地问:
“归归,你现在怎么样呀?”
思归想了想,同样很认真地回答:
“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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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好。」
“啊?”盛淅怔了下,在电话里问:“为什么我这个周要回上海?”
归归也呆了:“可、可是……?”
夜风习习,穿过小县城上的宿舍阳台,风里有泥的气息。
可是你总不能连国庆中秋都跟我一起过吧?龟龟以己度人,如果自己敢这么对妈妈,龟龟妈会二话不说地将女儿切成滚刀龟。
“我不回去啊。”盛少爷奇怪地说。
然后他问:“我这周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周末见吗?”
归归:“……?”
“中秋我准备和你过的。”他说。
他刚说完,下一秒他宿舍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大少爷唯恐天下不乱的室友喊着诸如‘二十四孝好男友’和‘淅哥我们男人不能这样的’之类的狗话——这些狗话隔过网线忠实地进入千里外的两只耳机,女孩子悉数听在耳中,耳尖都红透了。
盛淅等他们起哄完,道:
“不想活了直说。”
他室友忽然鸦雀无声。
这太不正常了,龟龟眼睛滚圆,心想姓盛的平时到底在宿舍里是个什么形象?思归见过其他男生间的相处——男生是种秩序森严的生物,像是狼群,当聚在一个群体时,会自发且本能地找头狼。
也正是因为这个,刚刚那场面才格外让人不敢细想……
归归呆呆地问:“盛淅,你对你室友做了什么?”
“能做什么?”盛少爷敷衍地反问,反手将宿舍的门咔哒关上了。
思归很震惊:“可是他们怕你……”
“……”
“啊?”少爷意兴阑珊道,“不知道。”
“为什么要怕我?”他顿了下,又问:“你怕吗?”
——不会。
余思归莫名地飘飘乎云端,仔细一想,认为像同桌这么好的人,确实没什么好害怕的。
不如说和他一个宿舍明明应该挺幸运的,归归喜欢和盛淅亲亲贴贴,而且已经许久没见到他了——足有三四天之多,如今思归确实有点想他。
人间星朗月稀,秋月拢在云中,山河入秋。
于是思归想了想,甜甜地对千里之外的少爷讲:
“我想你啦。”
——非常非常想。
-
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
余思归晚上将额外的复习任务搞定,灭了台灯时,抬头一看,整个宿舍里都已经暗了下来。
有个女生还没睡着,归归蹑手蹑脚地爬上床,那舍友睁着惺忪双眼看着思归,难以理解地道:
“……余思归你是怪物吗?”
归归:“?”
“你怎么能不犯困的……”舍友喃喃,“怎么有人学到十二点半还能精神抖擞……”
室友简直像是在说梦话,说完往枕头上一栽,开始打鼾。
下一秒,她听到耳机里盛淅嗤笑一声,添油加醋地道:“她笑话你。”
才不是!我舍友只是犯困!——归归心里立即争辩,却已经不能再讲话了。
不可以打扰舍友睡觉……于是龟龟塞着耳机卷进被窝里。
开学已经有段时间了,大少爷仍没出去住,似乎是因为还没摸透校园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他嫌从校外来上早八太远;归归知道他也要睡了,把耳机抵在自己被子上,用被子蹭了蹭它。
“准备睡了吗?”盛淅问。
归归含混嗯了声,然后闭上眼睛。
“晚安。”他说,带着点温和的意味。
而即将沉入梦乡时,思归听见盛少爷极轻的、仿佛从雾气深处传来的声音。
“我也想你了。”他说。
——那一瞬,仿佛一切思念,重新有了回应。
思归心中酸软,用力抱紧自己的被子,遏制自己心中几乎漫溢出来的情绪。
-
似乎是那句话的缘故,思归做了一个非常久违的梦。
在那梦里,一个少年在深夜叩响了她的窗。
他叫思归和他一起去冒险,归归欣然答应,两个少年人的衣角掠过漆黑崖柏,他们踩着屋顶红瓦奔跑,穿过空旷长街,奔向日出的大海。
-
……
盛淅言出必行。
归归本来真没指望盛淅十一长假能回来,毕竟国庆连着中秋,中秋节都不回家基本是孤儿行为了。因此思归本计划盛淅回家,她则回去给妈妈上一下坟,权当百日祭拜——百日坟的日子其实稍过了些,但这个日期已是余思归能做到的极限。
自己去上坟是很难的。
她自己分管的第一个坟是七月的五七坟,是找拿过事的老人一点一点去学的。
人死后三十五天,是为五七,传说中是地狱的五阎王考察死者一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