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问:“适合吗?”
天黑如墨,北方的朔风呼呼地直割人。
思归裹着那条柔软山茶粉围巾,温暖回答:“喜欢。颜色好看。”
他审美竟然还可以,归归想,她一向穿得学生气十足,不太习惯穿这么少女的山茶色,但今天一围,这颜色有种娇娇的好看,都有几分不像自己。
思归听见滴一声,少爷刷卡出了图书馆;北京也刮着呼呼的朔风,呼地一下充斥了整个耳机。
盛淅温暖道:“喜欢就行。”
但他话音刚落,一个家伙忽然在一旁说:“盛淅,你别他妈腻歪死了。”
“……”
龟龟愤怒地心道妖怪要你管,盛淅给我咬死他!然而话还没出口,就在耳机里听到学习小组的某个人大声地争辩:“什么叫腻歪死了!谈恋爱就是这样的!”
“……”
第二个说话的人是沈泽,归归认识他的声音。
沈泽:“秦师兄,如果你没谈过这种恋爱,只能说明你的人生还不够圆满,你没看到他……”
“去他妈的这种圆满,我不稀罕。”那来参加竞赛的秦师兄充满嘲讽,转头对着沈泽开始说:“你根本不知道,你没有概念,姓盛的他从高二……哦不对他回去上高一了……从那时候开始,就对电话那头那小姑娘……”
他还没说完,一时只剩突突的震动声。
思归在千里之外徒劳地问:“高一什么?从高一开始什么?”
没人搭理她。
那声音很难形容,思归总觉得那是一群大小伙子嘻嘻哈哈地闹将了起来,但北风吹得太烈,她裹在围巾里,盛淅还捏住了麦,不让她听,更是听不分明。
过了会儿耳机里突突一阵响,盛淅说:“我回来了。”
“从高二开始什么?”龟龟执着地问,“从高一开始什么呀?”
还不待盛淅打马虎眼儿,沈泽的声音就在远处中气十足地大喊:“——要我说,盛淅这才哪到哪呢!我跟我女朋友比他还腻歪!”
归归:“……”
盛淅说:“…………”
秦渡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东西……”
“哪儿没用了,师兄你只要见过我和我女朋友就不会这么说,我跟我女朋友每天可比他俩腻歪多了——”
“你他妈是条狗吧——”
对话在东北风中远去。
过了好一会儿,归归真诚道:“他确实像狗。”
“另一个不像?”盛淅冷静地问。
“……”
归归觉得这很难评:“其实我没觉得秦渡哪里像狗,我就觉得他很狂。”
“但人的素质不该这么低。”盛淅嘲讽道。
盛淅懒懒道:“今天中午自习的时候我嘲了姓秦的一句,结果下午出去吃饭,他把所有人的账都付了,就没付我那份,我刚一出门就被服务员追出来,一路连喊带叫的让我结账。”
归归呆滞许久,问:“……图什么?”
盛淅:“图他高兴。”
余思归品味片刻,说:“那我学会了。”
“……”盛淅说。
他无话可说:“余思归你这都什么脾气?怎么有你这种人啊?”
归归那下小细眉头紧紧拧了起来,问:“你是不是真的对我的脾气有非常大的意见?”
东北风呼呼地刮,那头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盛少爷忍气吞声道:
“没有。”
-
……
那周,盛淅还是没能回来。
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就在清华召开,属于他们当月重大赛事,学生会新生干事被征召过去一批,盛少爷就在被征召之列。
思归倒不是很在意,毕竟以后有的是分开的时候,这么区区一两个星期只算个开胃菜而已。
但心里仍不免空落。
——如果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如果高考考好了就好了。」
但思归知道那绝不可能。一来时光不可能倒流;二来,就算再给归归一次选择的机会,思归也不会变更自己的选项。
“我下周五一定去见你。”盛淅在电话里保证。
思归裹着他托人送来的围巾,笑眯眯地说:“好呀。”
“但一定不要勉强。”
——思归最不愿做的,就是影响他现在的生活。
-
大约是大学里开课晚的缘故,思归的期中考时间比他们要早不少,盛淅这群大一新生还在自习室里泡着等上刑,归归这边不仅早考完了,连成绩都出了。
看到成绩后,余思归长长地出了口气。
她看着成绩条上的名次,说不出的高兴,高复班班主任说了些鼓励、让她再接再厉的话,但每句话都没进归老师的耳朵——晚自习时归归借口上厕所,偷溜出去,一个人跑到大楼梯上,把成绩条捏在手中,对旷野发问:
“我考得好吧?”
西北风呼啸而过,将女孩薄外套吹得透冰。
“没给你丢脸吧?”思归迎着风,喃喃自语般问。
十一月末的风呜呜直响,像某种活物,却冷得如尖刀利刃,野蛮地将人的脸切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