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
“你让我别担心你。”盛淅讽刺道,“这就是你的‘别担心’是吧?”
余思归简直有苦说不出:“可……”
然而盛淅抬起手,打断了她。
“我懂你是什么意思。”他说。
“这样也能活,”他掂着手中的速冻水饺,平静地说:
“而且活得没问题。”
思归听了,心里一阵酸痛,点了点头。
天上出了太阳,冬日稀薄的阳光镀在实木地板上。
然后盛淅说:
“可我希望你活得好。”
他停顿了许久,道:
“——我希望你能幸福。”
归归难过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盛淅笑了起来,拿着手里的速冻水饺晃了晃,对龟龟说:“但今天没别的办法了,先这么凑合着吧。”
-
大年初三,他们用速冻食品凑合了一天。
盛少爷没再对速冻水饺发表什么意见。
他只是感慨了一句余思归吃不了还买这么多,对自己饭量有点太过盲目自信——因为余思归一顿的确只吃六个饺子。
而盛淅觉得人不该只吃这么一点饭,结果给她扒拉第七个的时候,招致了这世上最激烈的反抗。
余思归十分坚持,似乎和饺子有宿仇,据说是小时候她外婆以‘几岁就该吃几个饺子’派了太多饭,而思归指出你今年五十九但你只吃了三十个饺子后,被她妈揪出去修理了一顿的缘故。
盛少爷难以理解:“你根本就不爱吃,为什么买这么多?”
“可以冻起来。”归归强词夺理道。
少爷问:“冻起来,然后呢?”
归归:“……”
余思归拒不屈服:“冻起来以后吃。”
盛淅似乎觉得她欠揍,紧盯她好一会儿,最终嘲讽地哼了声,随她去了。
吃过饭后,思归复习,盛淅则开始抱着平板,预习他下学期的内容。
门外雪覆青山,大海冰封,雪积得很厚,新春辞旧迎新。
那几乎是安静祥和的。
大年初三不复前两天的喧闹,是个适合学习的日子,俩人各干各的,过了不知多久,盛淅大约是做题做累了,开口道:
“其实,以成绩去评价一个人,是最浅薄的。”
思归一愣,从自己的错题本中抬起头来。
“大概我看问题的角度问题,”盛少爷若有所思道,“但我觉得成绩的好坏是最容易看到的,分数作为一个数字,也是最容易量化的指标,所以大多数人纷纷都用这个指标去评价一个十几岁的人——学习成绩好,可能就有顺遂的一生;家里有钱,可能一辈子都不用吃苦。”
归归听了微微睁大眼睛:“不都这么想吗?”
“是。”盛淅伸了个懒腰,“但你怎么评价?”
思归连想都没想:“不太清醒。”
余思归莞尔道:“成绩算什么?成绩永远只是个敲门砖,能代表的无非只有你‘在学生时代是愿意学习的’,‘是愿意吃苦的’。它或许代表毕业后你的选择余地更广阔,但远无法代表你的将来。”
盛淅眼里有点笑意,问:
“那你说,什么能代表?”
余思归想了许久,回答:“什么都不能。”
“因为我觉得,真正能决定一个人一生的是,他愿意成为怎样的人,他胸壑中怀有怎样的理想……能决定一个少年一生的,是他最终愿意为了什么奉献付出,以及,他有无拼尽全力地去追逐。”
她停顿了许久,说:
“——这才是人生的方向所在。”
“也是一切关于那人的事,归于尘土后,我们去评价她的唯一指标。”思归说。
我们将说,那个「人」是至死不坠青云之志的。
是无论处于怎样的逆境,都不曾言败的。
我们将说,她是怀着不灭的理想死去的。
盛淅望向思归的眉眼,片刻后柔和一笑,说:
“所以是你。”
归归一愣,完全没明白:“啊?”
盛淅摇了摇头:“没什么。”
思归没太听懂,奇怪地趴在茶几上看他,看阳光落进他眼底。
犹如淡金的海。
太阳如毛茸栀子花,落在青年人修长指骨上。
-
……
那一整个年节,他们其实睡在一张床上。
两人凑到一起就很不舍得睡觉,只要一个话题出现,这场讨论就很难停下。
甚至不需要思索,不必担心冷场,随便挑一件事就可以聊到很晚。
与高中时代稍有不同。
高中时他们一般在聊不太会做的题,而他们现在聊的则是这个世界——那些发生过的、与尚未发生过的事。但不变的是,话闸子一经开启,就与那时一样。
思归趴在枕头上,看着一旁盛少爷。
盛淅躺着时短发向后,眉毛很长,注意到女孩目光,好玩地问:“做什么?”
“抱抱。”归归笑着伸出手。
金白明亮的阳光落在床头。盛淅也笑,侧身把归归搂进怀里,把她压在自己身下,亲一亲她,又以额角摩挲她温暖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