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的几乎都是他们所属省市的前十，甚至更离谱的名次。
而更让思归感到不甘的是，这里几乎没有女孩儿。
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
工科并不是男人的专属，归归愤怒地想。
小时候就有些人对余思归说，男孩更适合学数理化，女孩最会下笨功夫。这话甚至是思归从一个阿姨嘴里第一次听说的。
那个阿姨还说，高中就要吃苦头。
后来思归甚至还从自己家教带过的一个妹妹嘴里听过这句话。
那妹妹不过上初二的年纪，搞不清楚最后的动点问题，归归给她讲题时明显感觉她和“学会”只隔一层纱。但还没讲明白，那妹妹放弃了，说：太难，没必要。
她是女孩，学这个吃力。
“……”
我难道是男人吗？
余思归问自己，并环视这个教室中，来考试的那零零星星几个少女，知道她们是此中的幸存者。
接着老师拿着卷子走进来，发下卷子。
余思归拿到卷子的瞬间又觉得不甘——为自己的弱小。太难，怎么会这么难，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题——我能得一半的分吗？这是入学下马威吗？
然后思归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考生。
“……”
我还是会战胜你们。
思归告诉自己。
——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
余思归按了下中性笔，在七月末的北京，奋力地开始写这张奇难无比的考卷。
- 直到面试的时候，余思归才体会到了紧张为何物。
长长的走廊里人山人海，校园里，暑假学生也并不怎么回家，面试区之外还有学生背着书包向外跑，而那些面试考生一脸紧张地在走廊踱步，归归耳朵往教室门缝上贴了贴，听见里面考生说：
“卷积神经网络是我在高二的时候接触的概念……”
归归苦中作乐地心想卷鸡，什么卷鸡，我上次见到卷着的鸡还是素鸡卷……然后小小地叹了口气。
余思归高中三年上学上得按部就班，并会出去跟人卷什么卷积神经网络……但高中就接触这概念太也离谱，归归猜测这考生家里肯定有相关行业的人，而这个差距归老师一时半会儿很难弥补。
可恶……归归含泪想，拿出手机给刘佳宁发微信：“这里卷王好多。”
刘佳宁回复飞快：“卷人者终被卷，卷门。”
然后刘佳宁又问：“姓盛的不跟你在一块儿？”
“他没过来。”
归归悲壮地说。
“好像是他爹今天下午有事，给他派了个什么活儿，让他去顶下班……啊啊啊啊啊我还有好多好多要努力的东西！！！”
刘佳宁又骂了她，思归收起手机，惴惴不安地在门口等排号，不多时，工作人员把她单独叫了进去。
说起来盛淅做什么去了……归归含泪想，他爸爸叫他做什么，应该让他给我陪考的……归归紧张得手心冒汗，进去时余光瞥见三名面试官。
面试官都看上去挺想睡觉，哈欠连连，显然很不喜欢对付十几岁的学生，而其中有一个坐在左手边的中年男老师，归归总觉得他看上去，有点面善。
那老师穿着不显岁数，估计是老婆很会挑衣服的那种叔叔，年龄却不小。长得慈祥随和，一看就知道脾气不错，心怀宽广——龟龟见多了老师，一看态度，就知道这一定是个是典型的笑面虎。
肯定是三个评委里问问题最刁钻的一个……
……笑面虎据说在家都容易被老婆欺负……龟龟胡思乱想，香总觉得见过这个人的，但是在哪儿？
在哪见过？
思归紧张得喉咙发哽，接着想起，这好像是那天大骂学生没有工科思维的那个评委。
“……”
“余思归是吗？”那左手边的笑面虎道。
归归说：“是的。”
他打量了思归两秒钟，然后笑了起来，不再说话。
马上三名面试官轮番上阵，以排山倒海之势丢出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提问。有一个老师人挺好的，问的问题局限在高中的基础，还有一个专司知识面的——而第三名面试官则除了问了思归的名字之外，没再问过其他的问题。
思归回答得七七八八，竭尽所能，紧张感也渐渐褪去。
紧张感褪去后，思归发现面试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也没有卷积神经网络这种变态的东西。她回答得还不错。
而面试到了尾声时，第三名面试官突然开了口。
“余同学，我现在想让你解决一个问题。”
他说，笑了起来。
归归立刻坐好，听题。
笑面虎说：“宇宙空间站的无重力状态意味着一种无序。假定你现在在宇宙空间站里，而你手里有一盒图钉，刚刚你一不小心，图钉全都撒了。在无重力状态下，这些钉子飘得到处都是，非常危险，还有很大的、破坏仪器的可能。”
思归：“……？”
那名面试官说话带着点江南口音，看着她，挺开心地问：“我希望你能用最快、最经济的方式回收这些漂浮的图钉。告诉我你会设计什么道具、它需要用到的材料、你想用的方法，还有你预计花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