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归没得到答案,却还是很开心,笑眯眯地说:“盛淅你拉手风琴好帅的。”
盛淅哧地笑出了声, 夏日早晨阳光淡薄, 树梢仍有一层薄雾,他的手风琴没还,放在食堂座位上占座。
“你不和你室友一起吃早饭吗?”盛淅偏了下头,莞尔道, “我看你俩路上聊得挺不错的。”
女孩儿开心地说:“你更重要。”
盛少爷显然十分受用,又向打饭阿姨要了一个巨□□球, 两个还热乎乎的茶蛋,滴一声刷了校园卡,端着餐盘示意归归跟他回去。
窗外晨光正好, 两人在手风琴旁落座。
“我本来还想把她拉过来和咱们一起吃饭的。”归归不无歉疚道,“结果她一看见宿舍楼的影子就说了声‘抱歉, 失陪’,头都不回地逃了……”
思归指了个方向, 那边姜骞缩在食堂角落里,以一种谁都莫挨老子的神情,扣着鸭舌帽,给自己的社交充着电,安稳地享受她丰盛的早饭。
“……”
盛淅对此不予置评,思归剥着橙子,过了会儿笑了起来。
“笑什么?”盛淅好笑道。
归归摇摇头,又隔过餐桌笑眯眯地看他与他的手风琴。盛少爷把茶叶蛋剥好,放在她盘子里,思归也把自己剥的橙子分给他一半。
阳光穿过晨雾,落在长桌尽头,薄白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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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军训为期三周,包含基本的军事常识与救护知识。
九月初军训结束,结业典礼一关,余思归一刻都没喘,紧接着就打响了第一枪——选课战役。
然后以惨败告终。
选了坨屎。
“第一轮选不上挺正常的,”盛少爷随口道,“你觉得好的课,别人肯定也喜欢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在跟进大平层的装修。
归归周末跟着他过来,看这所房子装修,哪儿哪儿都看不明白,然后困惑地问:“体育选到散打正常吗?”
“……”
盛少爷难以置信地问:“你选之前为什么不问问我?”
“就剩这个了嘛。”归老师挠了挠头,“我和姜姜约好了,我俩都选这个,我跟她俩人知根知底,期末考就我俩互殴,彼此放点水。搞不好还比什么选羽毛球乒乓球啥的轻松呢。”
盛淅说:“…………”
他看上去,挺不想说话的……
过了会儿盛淅看了看硬装,又问:“为什么会叫姜姜啊?”
归归为难地说:“叫骞骞……不是像那个在里面踩缝纫机的……的……”
“……”
“不太好吧?”归归歉疚地问。
盛淅说:“…………”
然后思归又总结道:“姜骞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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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淅一直对自己院系的课程,不怎么发言。
归归去年就发现盛淅不怎么评价,只能从他的努力程度推测他们课程都挺难的,余思归当时还以为他的缄默是个例,结果到了选课时四处打听课程才发现,‘不对新生表态课程到底怎样’是整个院系老生的特色。
无论问什么学长学姐,无论问他们什么课程,答案一概是“你上了就知道了”,最多愿意多点评几句老师的授课水平。
第一节 高等数学,思归就明白了为什么。
前来给他们授课的老师是数学院的一个新老师,三十来岁,普林斯顿出身,冷冷地瞥了一眼坐着的那群十几二十岁的学生,介绍了下自己的专业与学术背景,就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从绪论发散了出去。
“……”
——全英授课。
而且,这全英授课连半点水都不掺。
余思归瞳孔地震,磕磕绊绊地跟了半天,但是高等数学用的所有词语都不是日常生活用语,并不在常用词库之中。
一个高中时归归就耳熟能详的‘矩阵’一经变成‘matrix’,她就需要反应许久,而思归终于将词语联系起来,听懂那段论述时,老师已经开始在讲向量推导的历史。
“Henri Poincaré……”老师以一种非常拗口的方式说,“and Hermann Minkowski pushed the idea……”
这俩是人名?怎么还有塞音,罗曼语?英语已经不能满足你了是吗?余思归脑子里弹幕刷过一长串吐槽,实在是跟不上了,以求助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姜骞,姜骞眼神同样空白无助,以口型对归归表示自己真不知道这是什么。
老师面对满教室大一新生,缓缓露出疑惑神情:
“亨利·庞加莱,你们不认识吗?”
庞加莱,原来是你啊?思归心中一阵悲鸣,也不怕被当成傻子了,举起手直白地提问:“老师,那后面那个呢?”
那老师神情明显不悦,好像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听不懂。
然后他说:“赫尔曼·闵可夫斯基,四维时空理论的创立者,爱因斯坦的老师——你们没听过吗?”
“……”
没人应声。
“你们下节课不能这样了。”老师严格道。
然后她纳闷地问:“不是说你们都好学生吗?我怎么感觉你们听不懂呢?”
那句话毫无嘲讽之意——或者说,嘲讽了,但因为说的是实话,所以不算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