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特别特别想抱着钱箱回家去,打开来晃瞎亲爹和继母的狗眼。
新年正旦鞭炮放得特别响。
盈娘从没在夜空里见过那么多的烟花。
第二天,她才知道,中原王登基了!
她倒抽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女皇帝?”
“是呀。”丫鬟点头如鸡啄米,“咱家的陛下是个女的哩。”
盈娘惊叹了许久。
第二日,全府上下都发了大赏封——中原王登基,确立宗室,她家的大人有了郡主的封号。
盈娘懵了好久。
才知道,原来大人是皇帝奶奶的妹妹啊!
怪不得!
怪不得不想生,就敢不生。
人跟人的命,真的差太多了。
一转眼,到了天运元年四月,盈娘发动了,顺利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她累得浑身都汗淋淋地,听见槅扇门外,稳婆说:“将军抱抱。”
“将军快看,这眉眼多像将军呐。”
……
门忽然开了。
大人进来了,走到她床边,看了她一眼,颔首道:“辛苦了。”
她说:“睡吧。”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似的,盈娘再也撑不住,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筋疲力竭。
醒过来,口干得要死,唤人,丫鬟很快就来了,给她端了水。
盈娘就着丫头的手咕咚咚灌完,才问:“孩子呢?是男是女?”
丫鬟喜气洋洋:“恭喜姨娘!是个小郎君!”
丫鬟也觉得,盈娘生出了小郎君,要母凭子贵。当然不可能贵过大人去,但以后长富久安就肯定的了。
她跟着盈娘,也能一起飞升。
盈娘没说什么。
盈娘从孩子出生,就没见着孩子。
孩子根本不给她奶,自有奶娘。
而且已经不在这个院子里了,挪去专门的院子。
她问:“是挪到上房的院子里去了吗?”
因盈娘没架子,亲民,她自己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也能跟她说上话。
那婆子以前就劝过她:“若生了男孩,给大人养,最好是能记作嫡子,就能承爵了。”
婆子虽然是个粗使婆子,却从前朝就是在王爵大户人家里使唤的,见识比盈娘广得多。很晓得这种事。
将军原来不止是将军,将军还是女皇帝的义子,他身上是有爵位的。
若承了爵位,便以后没本事不出仕,也一辈子不愁吃喝。
盈娘当时摸着大大的肚子,有些犹豫地问:“那……那要是给了大人养,孩子会不会不跟我亲近?”
婆子盯了她好久。
婆子很老了,眼窝深陷,周围很多皱纹,看起来有些让人害怕。
她幽幽地说:“若真生了郎君,你还想亲近……我怕,连你都不能留在这府里了。”
丫鬟踟躇了一下。
盈娘微惊:“不是送到大人那里去了?”
丫鬟道:“是嘉和苑,那里离上房很近,是最好的院子。”
再好的院子终究也不是大人的院子。
盈娘怔忡。
盈娘坚持要见孩子。
丫鬟没办法,去了几回,小郎君的奶娘终于抱着孩子过来了,不满道:“姨娘赶紧看看,看过就行了。别老让小郎君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不能总见风。”
盈娘也不是没见过街坊邻居的嫂子婶子生娃娃的。寻常巷陌间,谁家有事,邻里邻居都要去帮忙的。
继母懒,回回都叫盈娘去。
小孩子哪有这么娇气。
这奶娘说话口气都不对。
盈娘道:“那就把孩子放下,就在我屋里,别乱抱来抱去了。”
奶娘抱着孩子退了好几步:“那可不行。郎君金贵,怎能放在这里。”
盈娘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照她的性子,这时候就该跳起来啐奶娘一脸了。
这明明是她生的娃娃,怎地奶娘仿佛当成了自己生的似的,连给她多看一眼都不肯。
可婆子跟她悄悄说的那些话还在心头。
小家有小家的龌龊,大宅有大宅的阴暗。盈娘忍住了脾气,只狠狠盯着那奶娘。
她是急眼了敢给继母一记窝心脚的人。
被她这样狠狠盯着,奶娘有点背后发寒,匆匆抱着养孩子离去了。
盈娘还在坐月子,门都出不了,也不能拿她怎样。
过个几日,大人唤她将孩子抱过去看看。
奶娘趁机给上眼药:“姨娘不晓得事,三天两头地想看小郎君。小郎君多么金贵,哪能成日里乱跑。”
小郎君放在榻上,将军正趴在那里逗呢。
闻言,他抬头,先去看大人。
大人却撩起眼皮:“她辛苦生的孩子,想看还不能看了?”
奶娘噎住。
她道:“可是,王妃说……”
大人烦死了。
她厉声道:“这里是伯府,不是王府,那么喜欢王府,就滚回去。”
奶娘吓得跪下,瑟瑟发抖,连忙请罪。
待她离开,将军轻轻拍了拍大人的手背。
大人揉揉太阳穴:“知道,我不跟她生气。要跟她生气,这辈子没完没了了。”
这里说的“她”,当然不是奶娘。
她又想起来,唤了丫鬟:“告诉姨娘,好好坐月子,嘉和苑也没几步路,等她出了月子,想看孩子就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