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桃?可是母亲有什么事?”
“王都来了消息,说两位公子殿试顺利,二爷已经被陛下授任泰明县尉。”
文姝钟岄两人心头一喜,却见彩桃眉头一皱:“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二爷还传来消息,说沈小相公寒门贵子,正是达官显贵榜下捉婿争抢的对象。沈小相公殿试被陛下看上,要配给历阳公主作驸马。沈小相公不从,已经被扣在宫中整整五日了。”
钟岄脚下一软,险些倒下去。
文姝眼疾手快扶住她:“此事先不要声张,我们先回府。”
几人回到房中,见钟岄抿了口茶一言不发,文姝有些担心:“你且心安,就算是皇天贵胄也没有逼人成亲的道理。”
“是啊岄姑娘,二爷与章小公子现下也在王都周旋,沈小相公一定会没有事的。”彩桃也在一边劝道。
钟岄身子微微发冷。
钟家在公主面前算得上什么?自己怎么会争得过公主呢?连天下都在王都那位天子的手里。沈沨不从又有什么用?总不能置整个沈家于不顾,自己以死明志吧。
如此自己二次被退婚,自己在大伯母那里一顿劈头盖脸定是跑不了了。
三
杨氏已到文府,郑氏遣彩桃来是唤文姝回家商量对策。
为了避免惊扰整个钟家,文姝没有让钟岄跟着,只说了让她宽心,便匆匆辞行回永安去了。
两人没有将沈沨的消息放出,整个钟家依然沉浸在嫁女的喜悦中。知道实情的钟岄倒显得与家中的欢喜格格不入。
午饭未用几口,钟岄便向岳氏并楚氏请安告退,回了自己院中,独自坐在桃花树下的藤椅上,一坐便是一下午。
“岄姐姐,岄姐姐。”一个熟悉的男声轻轻唤起了钟岄。
自己睡着了?钟岄揉了揉眼睛,竟看到了沈沨,心中不由一喜:“你怎么回来了?王都不是要留你做驸马吗?”
沈沨还是那般朗月清风,谦和笑道:“正是如此,特来问姐姐可愿与公主和睦相处?”
钟岄一怔:“你……什么意思?”
“皇命不可违,姐姐还不明白吗?”沈沨变了脸,伸出双手扣住钟岄的肩,“姐姐以为我会为了你我的婚约,置整个沈家于不顾吗?”
钟岄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中泛起一阵心酸,晌久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嫁于你为妾?”
沈沨笑而不语,熟悉的模样竟让钟岄感到极其陌生。
钟岄的心骤然一痛,不禁捂住自己的胸口,豆大的汗水连带着泪珠一颗一颗落了下来。
“姑娘?姑娘!”常欢拍了拍满头大汗的钟岄,“您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我不愿意!”钟岄紧闭着双眸,双手捂着胸口,猛然醒来,大口喘着粗气:原来是梦,不知是正值盛夏还是恶梦的缘故,衣衫早已湿透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让梦给魇着了?”常欢拿着帕子小心帮钟岄擦着眼泪。
“有王都的消息了吗?”钟岄心中一阵悲凉。
“还没。”常欢垂下了头。
家里该准备好的都已收拾妥当,就差沈沨上门敲定婚期,如今他被扣在王都当驸马,婚事恐怕是不成了。
沈沨悔婚,亦或贬妻为妾,自己若不答应,瞿家定是不会再认自己,到那时大伯母又会给自己指什么样的人家?
这件事钟岄当然怪不到沈沨身上。
她无奈摇摇头,缓了口气对常欢道:“你去屋里把笔墨备出来,我要写封信。”
“是。”
钟岄洗了把脸,坐到案前提起笔,行云流水般一口气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
她写的是一封绝离书。
若要她为了沈沨,自请贬妻成妾,给公主伏小做低,她做不到。
她自认为与沈沨交情深不到那个地步,亦不愿让沈沨难办。
钟岄在感情事上向来喜欢洒脱一些,既然不能两相好,那便相离以求两相安吧。
第15章 钟岄督工
一
经历过尤家退亲,钟岄现在已不是什么纠结性子,把信寄出后便不愿再囿于这没有头绪的事上。
于是消沉两日后,她便换上褐衣布衫,到城郊照看自家庄稼去了。
好歹也是钟家的小姐,农活自然轮不到她做,她只负责督工。
巡完自家东郊一百五十亩良田后,钟岄坐在田间凉棚中乘凉。
“二姑娘用些西瓜吧。”一位相貌朴实,看起来年愈五十的男人提着一个西瓜上前,正是负责管理钟家田耕长工的管事,钟仁。
“多谢仁叔。”钟岄抿唇一笑。
忽然见到钟仁的腿一瘸一拐的样子,连忙问道:“仁叔的腿怎么了?”
钟仁切开西瓜,将籽最少的一瓣小心递给钟岄,讪讪笑道:“多谢二姑娘关心,老奴前些日子巡城西的那片地时摔了一跤,并不打紧的。”
“那当好好静养才是。”钟岄担心道,“莫非大伯母不允?督工辛苦,如此更不容易好了。我这便去求大伯母。”
“不不不,不关大娘子的事。”钟仁连忙解释,“只是那些长工,一没人看管便耍滑偷懒,没有老奴在不行的。”
“如此偷工耍滑想必也不是个例吧?”钟岄递给常欢一瓣,又递了一瓣给钟仁。
钟仁点了点头:“地不是自己家的,收效也非短时可见,所以每亩例银不变,出工便也懒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