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月见不得唐墨那么抠搜,到家给他发了十块钱零花:“砂光比干木匠更累,你开工后不许克扣自己,该吃啥吃啥。”
想想不放心,又烙了几张发面饼,等初七唐墨去赵马庄的时候,给他装了整张饼和两个鸡蛋。
唐墨“嘿嘿”直笑,撸了把姜冬月的脑袋才出门:“放心吧,饿不着你男人。”
板厂确实忙,唐墨很快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姜冬月则照常在家里忙碌,有人找过来就裁衣裳,没人找的时候就比着唐笑笑的身高做小孩上衣和裤子。
石桥村人太少,不能全指着乡亲照顾生意,她想做一批成衣,等天气暖和了拿到集市去卖,尽量开拓几个新客户。
这种极有规划的行为感染了唐笑笑,小姑娘重新开始了上午语文、下午数学的自习活动。等到正月十六开学,她夹在几十个怀念假期的同学里,轻松通过随堂考,被老师夸了又夸。
“妈,满分五十,我考了两个满分,加起来还是一百。”唐笑笑兴冲冲描绘新试卷,写完作业又预习明天课程,那劲头甚至想立刻期末考。
姜冬月暗自好笑,晚饭后拾掇干净,招呼闺女出门玩:“我拿扫帚和竹竿,你把那几根树枝带上,咱们去街口找你爹和笑安,一块儿烤杂病。”
第59章 过庙会(捉虫)
本地风俗向来是正月十五吃元宵, 正月十六烤杂病,但这年月大家伙儿都不富裕,加上元宵皮厚馅少, 并不怎么受欢迎,所以通常吃顿饺子或面条,然后在正月十六的晚上,一户或几户人家点起篝火围着烤,祈愿身体健康不生病。
姜冬月带着唐笑笑走到街口,王满仓和唐墨早将火堆升了起来,旁边堆着些烂板凳腿、破竹筐、废竹帘子等。
“今年咱村肯定属我们这堆火最大, 烧它旺旺的。”王满仓边说边捡起一只旧翁鞋扔进火堆,口中念念有词,“烤烤手, 活长久;烤烤脚, 百病消;烤烤腰, 重担挑;全身上下都烤烤, 什么杂病全没了!”
他一边念一边伸胳膊伸腿地转圈儿,瞧着很是那么回事, 引得附近几个小孩都跟着模仿, 远看好像在进行什么古怪仪式。
钱会粉坐在火堆旁小声抱怨:“这么大岁数了没个正型,非把几百年的翁鞋扔进去, 臭死了。”
姜冬月笑道:“几百年的肯定不臭,穿在脚上的才臭,每次老黑把翁鞋穿湿了熄到煤炉上,我都得晾一会儿才敢坐锅。”
“哈哈哈!”钱会粉放声大笑, “要不咋叫臭男人呢?咱们一天天的活儿也不少干,就是没有他们那么臭。”
冬天烤火太舒服了, 身上没多会儿便暖烘烘的,几人正说笑得热闹,陈爱党身后缀着几个“尾巴”走过来,绕火堆转了一圈儿,说道:“不烤猪不烤牛的,甭烧那么大火,当心燎到树叶子着起来。去年平村镇就着了,把俩房子熏得黢黑。”
幸亏是砖房,扛得住烧,要是掺了稻草的土坯房,估计得砸了重盖。
说完怕王满仓不靠谱,又特意叮嘱唐墨,“老黑你给看着点儿昂,差不多了就撤。”
唐墨抱着唐笑安点点头:“放心吧爱党,我们两家凑这一个火堆,烧不了多长时间。”
“不行不行,咱今天必须烧旺点儿,火大了才顶用。”王满仓故意打趣,又问陈爱党,“你带一帮小孩干啥去呀?一个人走夜路害怕?啧啧啧~”
“去你的,这么大人了净瞎说。”陈爱党抬手往火堆里扔了俩棒子芯儿,揽住王满仓肩膀,“人家行好的都说了,不管火大火小,多烤几家最顶用,六家还是八家来着,啥病毒都能烤到老家去。我们大部队正转悠着满街烤呢,比你这一堆火不高级?”
王满仓最爱热闹,闻言立刻招呼几个孩子和唐墨,“走,咱们也跟上支书的大部队,至少烤他个二三十家!”
几人汇入陈爱党的“尾巴”里,慢慢朝村东走去,碰到巷子里有火堆就凑过去转转,聊几句闲话。
离得远了,仍能听见孩子们的尖叫声和笑声,明明什么也没干,只是咚咚咚地跑来跑去,却格外兴奋。
姜冬月不自觉翘起嘴角,把两根竹竿搁到熊熊燃烧的破扫帚上面引燃。
枯裂的旧竹竿特别好烧,转眼便在火堆里噼啪炸开,溅起一片细碎的火星子,好像放了场小小的烟花,温暖又炫目。
……
到了正月下旬,气温渐渐回升。赶上大晴天,老头、老太太们时常搬个马扎坐在墙根晒太阳,还有的结伴去地里拾柴火。
等到二月二龙抬头,平村镇几乎家家户户都开始剪头发。短发的削短、剃平,长发的剪短发尾,修一修刘海,预示着从头开始,顺心如意。
石桥村人为了迎接二月初六的庙会,拾掇得更加彻底。后晌站在房顶或其他高处望,能看到村里袅袅炊烟升腾,全在烧水洗澡。 姜冬月也不例外,她往屋里背了两袋棒子芯,关严实门窗,自己洗完后再给孩子洗。
“妈,弟弟咋这么脏啊?”唐笑笑皱着鼻子把毛巾递过去,不忍看大铁盆里浑浊的水。
真的太惊讶了,她弟弟平时连路都不走,更别提干活儿出汗了,身上为什么能搓出好些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