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女妖精吗?”老头掀起耷拉的眼皮,用力翻个大白眼抛给唐墨,“你又没生成个小白脸,想啥好事儿呢?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
姜冬月正在家里搓棒子芯儿。
打棒机虽然脱粒快,但棒子顶部普遍脱不干净,特别是没长好的干瘪小棒籽儿,基本都在上面。
有那不在乎的就直接不管了,但唐墨和姜冬月舍不得,每年打完棒子都手动清理一遍,然后将搓下来的好棒籽儿晒到房顶上,差些的扔进鸡窝喂鸡。
光秃秃的棒子芯儿则堆在院子里留着烧火。这东西不禁烧,但着起来特别旺,冬天家家户户都用它配着棒子皮生火。
正忙乎着,钱会粉忽然来了,进门便说道:“冬月,咱们上刘建设家吧,你给我壮个胆。”
姜冬月“噗嗤”笑了:“嫂子你真会开玩笑,咱村里数你人缘最好,跟谁都能说上话,怎么还用我壮胆?是建设家有什么喜事吗?”
“别提了,哪有喜事呀?”钱会粉坐下捡了几个棒子芯搓弄,边干活边闲聊,“是刘建设在工地不小心把腿摔断了。咱们乡里乡亲的,多少得去看看他。”
姜冬月大吃一惊:“腿都摔断了?往后还能走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呀?”
钱会粉:“就前几天。听满仓说他小腿有根骨头断了,在城里医院打了石膏, 昨儿夜里刚回来。瞧那架势,走路肯定能走,就是得受点罪,伤筋动骨一百天嘛。”
“能走就行,正好地里忙完了,年前都不用费啥大力气。”姜冬月说着,忍不住皱起眉头,“工地的活儿真不好干,刘建设猴精猴精的,又是个老把式,居然弄成这样,真是想不到。”
钱会粉:“谁说不是呐?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呢。”
姜冬月听着话音不对,低声问道:“嫂子,是不是刘建设开罪你了?你跟我学学呗,他要做事过分,咱俩今天谁也不去看他。”
钱会粉本就爱说爱笑,心里藏不住事,闻言立马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讲起她跟刘建设的那点恩怨:“这不前阵子都到平村镇买化肥嘛,我买着买着钱不够了,正好他们两口子也在,我就找刘建设借了三块六,添上自己兜里几个钢蹦,凑齐四块钱给了那掌柜的。”
“当时我心里想着一回家就把钱还回去,结果燕燕不知道吃了啥上吐下泻,慌得我赶紧带她去药铺,就把还钱的事儿给忘了。你猜怎么着?”
姜冬月想了想:“……找你要钱了?”
“没错!”钱会粉“咔咔”掰断手里的棒子芯儿,“就隔了一晚上,何富美就上家里找我要账来了!”
现在想想那场面,她仍觉得难堪,“冬月你给评评理,三块六是啥大钱吗?我是那耍无赖不还的人吗?咋门缝里看人把人看这么扁呢?实话跟你说,要不是王满仓念着拐了十八个弯儿的亲戚关系,我今天说啥也不跑这一趟!”
姜冬月:“……”
仔细想想,这倒真是何富美能干出来的事。她特别会算账,往好听了说是不占别人便宜,也不让别人占自己便宜。往难听了说,就是心眼还没针尖大,谁都甭指望她帮忙。
刘建设同样没强哪里去,要不是唐墨心眼实诚,俩人早散伙了。
因为太精明,两口子在石桥村过了几十年,走出门还没马秀兰人缘好。
“嫂子你快别生气了。”姜冬月回屋拿了钱,又安慰钱会粉,“你在她跟前算有面子的,换个人指不定得在肥料店当场写借条、按手印呢。”
钱会粉愣了下,反应过来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冬月你说得对,何富美真能这么干!”
她自顾自笑了一会儿,又跟姜冬月商量买什么东西,“称五斤鸡蛋再搭二斤江米条吧,太少了不好看,太多了我舍不得。”
姜冬月算算价钱,说道:“行,就买这些吧。其实我也不大想去,之前刘建设带着老黑去工地干活,把老黑使唤得跟牛一样,自己偷偷抽一半的钱,简直比包工头还黑。”
这回轮到钱会粉吃惊了:“还有这事儿?他家祖上是周扒皮吧!”
“他还劝老黑在工地长干,幸亏老黑没听,给人替了几天工就回去刨木头了。”姜冬月拎起提篮往外走,“老黑傻实惠,知道钱叫他抽了也没吭声,还嘱咐我别往外说,怕乡亲们知道了难看。嫂子你不是外人,我就跟你悄悄念叨一下。”
钱会粉听到新八卦,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哼道:“冬月你放心,嫂子嘴严得很。刘建设就是欺老黑实在,搁我头上非得骂他几顿。”
“唉,人善被人欺,没啥好办法,就当长个记性吧。”
“也对,反正往后跟他们两口子少共事。”
俩人边聊边往小卖部走,各自买了东西,然后结伴到刘建设家探望。
这会儿何富美正在院子里煎中药,见姜冬月和钱会粉提着东西上门,忙把两人往屋里让:“哎呀你俩咋过来了?建设他姑姑家亲戚正在里头说话,咱们先嗑瓜子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