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杵在那里,丝毫没有动作。
许星宁一急,葱白的手指抓住他的,生生牵着他的手搭了上去。
就在她准备抽手的瞬间,沈老爷子翻过手,温厚的大掌将二人的手同时覆住。
即便是在盛夏时节,沈从宴的手也带着些许凉意,肌肤相触的瞬间,兴许是被这抹冷意一激,许星宁触电般蜷了蜷手指。
她愣怔一瞬,莫名有股热意上涌,躁得她眼睛都不知往哪儿看。
说来奇怪,即便是主动追沈从宴那段时间,她都没这样儿过,反倒是现在两人不尴不尬的关系,但凡有点不寻常的肢体接触,她都浑身别扭。
“我,我年轻……荒唐,犯了错。”就在她不知所措时,老爷子术后第一次开口发了声,音量虽小,却足够他们听明白。
他缓缓将视线转向沈从宴,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对不起,阿宴。”
沈从宴唇线抿直,一径沉默着。
许星宁另一只手从背后绕过去,拽了拽他衣角,希望他说点儿什么。
可老爷子似乎并不奢望能得到回应,继续艰难吐字:“你们好好,好好在一起,白头偕老……别学我。”
覆住他们的那只手在说话间,用尽全力收了收,把他们的手紧紧贴在一起,然后就松了力道,把手收了回去。
沈从宴垂眼,目光落在双手交叠之处。
和他比起来,她的手很小,轻易就能被他圈进掌心,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只由她攥着自己几根手指。
许星宁用余光觑了眼,他表情依旧很淡,叫她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但她清楚地感觉到,沈老爷子这般的掏心掏肺,字字重若千钧,压得她有些不安。
如果知道她早有了离婚的打算,不知道老爷子会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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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总助把必须处理的文件都送了过来,等老爷子睡了,沈从宴坐进单人沙发开始工作,前者则默契地坐到不远处的小圆桌前,俨然把病房当成了办公室。
许星宁倒没什么要紧事,时不时辅助护工给老爷子喂喂水翻翻身,就那样在病房陪了一下午。
直到傍晚时分,守了一宿后回去休整的沈乔南赶到医院。
他径直推门而入,似是没料到他们也在,愣了两秒才招呼道:“二哥,二嫂。”
他看了眼手里的保温桶,有些难为情道:“我照着医生说的给爸熬了点儿小米粥……早知道就给你们也带些吃的。”
沈从宴恰好将A4纸翻过最后一页,闻言,他合上文件夹,看了眼时间,将笔帽嗒一声扣上。
他站起身,并不领情:“不用,你在这儿守着,我们该走了。”
“这……再待会儿吧?”沈乔南看看他和逄总助,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许星宁身上,更多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不同于沈从宴的眉眼凌厉,他那双琥珀色眼瞳,带着几分温柔和小心翼翼的请求,让人很难把拒绝说出口。
许星宁想起上次在餐厅偶遇时他眼里的炙热,总觉得从那时起,他们间的磁场产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具体是什么,她无从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她点头,沈从宴当场就会黑脸。
病房不是用来争吵的地方,思及此,她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转头问询地向沙发那边望去。
沈从宴看了她一眼,心情似乎不错,勾了勾唇,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走吧,回家。”
他们几时变得这样亲密了?
沈乔南眼底浮现一抹受伤的神色,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当他定定地望向他们十指相扣的亲昵姿态,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下了楼,逄总助拿着钥匙先行去了车库。
四下无人,许星宁不自在地挣开了一路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沈从宴不动声色地收拢五指,掌心里她的余温,微微有些烫人似的。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许星宁理了理思绪,自认理智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和我牵扯太多。”
这大概是还记着他那天说的“两清”。
沈从宴正要开口,又听她接了句:“我也是这么想的。”
“……”
他沉默着,等她继续说下去。
燥热的晚风拂面,许星宁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故作愉悦:“不管怎么说,恭喜我们在这点上好不容易达成的共识。”
“我那桩莫须有的‘出轨风波’也算平息了,原本我想,那就挑个好日子把婚离了。”
沈从宴脸色黑了两个度。
挑个好日子?听起来,有种迫不及待的开心。
他喉结滚了滚,“不行”俩字还没冒出嗓子眼,就听许星宁来了个大转弯:“但我想了想,沈爸刚死里逃生,不能这么刺激他。”
沈从宴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我决定,在他病情稳定下来之前,先不提这茬,你觉得呢?”
他除了接受,还能怎么觉得?
就像被逼到绝路的人,突然得知眼前不是断崖,而是台阶。
他顺着阶梯拾级而下,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任凭内心海啸翻涌,他只是克制着自己,面上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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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总助将车开到医院门口,等他们上车后,随口问了句:“太太还是回阳明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