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这些也不是他的错。
是他的错吗?是的吧?
是他掳走她,叫她离开了先生失了依靠,以至于没有他她无法保全自身,所以同他越走越近,可是他又没有告诉她他家中有妻子的事,如果他说了的话,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同他做那样的事,更不会同他有任何越界的牵扯。
卫雪岚的话又在耳畔响起——“他只是想与自己心悦的人在一起罢了……”
他只是想和我在一起……
日头落了,残阳如血,凉风卷起地上落叶,哗啦啦地响,湛君抱住自己,无声哭了起来。
“我要是再也不见他,他便再也不能叫我生气了……那和他在一起的欢乐也不会有了,他对我很好的……往后再没有他了,我会怎么样呢?于我而言,他是不是很重要?”
夕阳残照里,湛君捂住脸哭出了声,她告诉自己,再见一面吧,也许就是最后一面呢……
“啊,阿澈你七夕要跟我一起去禁中!真的吗?”孟冲大喜过望,一脸兴奋的神情,卫雪岚在他旁边看着他微笑。
对于自己出尔反尔这事,湛君有些羞愧,所以扭捏着并没有抬头,抓着裙带在指尖绕,话说的也不顺畅,“嗯……我、我是想去,不知道可不可以?”她抬起脸看一眼卫雪岚,“因为雪岚姊说可以带我看灯,还有焰火,听起来很好,我想去瞧热闹”
孟冲闻言感激地看了一眼卫雪岚,卫雪岚仍只是微笑,情义尽在不言中。湛君只顾搅衣带,倒也瞧不出深意来。
孟冲笑着说:“怎么不可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叫雪岚带你玩。”
第50章
北方虽有战事, 但陛下万寿,谁也不嫌命长,入宫来脸上全带着笑, 喜气盈腮。
元承也笑,只是忧心父母, 笑也是强颜欢笑,偏遇上的人全要拉住他说他那点子烦心事, 遇了一路,说了一路,还未到广源台,已然要笑不下去了。
元衍元泽兄弟两个跟在元承后头。楼烦犯边一事是元衍一手操办, 他自然不担心, 元泽是个天生的没心肺,根本不想这事, 他长兄前头迎来送往, 他侧着头跟他二兄悄声说话, 话说的也零碎, 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二兄稀稀落落地应, 他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受了冷落,从马厩里的马说到天气, 很是赞美了一番。
到了广源台, 元衍今晚头一回和元泽正色说话, “今晚你跟着我,一步也不准离, 要是跑开一眼,我关你三个月。”元泽虽想不明白二兄为何突然变脸, 但二兄发话,他忙不迭应了,只是他才应下,不知哪里跑出来个内侍来找他二兄,一番耳语后,他二兄脸色登时怒了,先前与他说的话换成了:“你跟着阿兄,敢离一步,我打折你的腿!”元泽眼里,他二兄一向说一不二,腿当即颤了一下,要问缘由,不是问为什么要打断他的腿,而是问他二兄为何突然改换说辞,话里头听着他二兄似是不与他一起了。抬头一看,果然二兄身影已在十丈外了。
湛君入禁中是和卫雪岚一道而并非孟冲。孟冲自有考量,若是由他领湛君入宫,定然惹人耳目,势必引出些细碎的麻烦,如此便不好,所以他先一步去,禁中再见,免得横生枝节。
马车缓缓停下,卫雪岚两声轻唤将湛君神思拉回,下了车,一副若有所失之态。卫雪岚这几日见惯了她这样子,并没有说什么话扰她,而是往前两步迎接禁中接引的人。
见到李丰,卫雪岚并不惊讶,只是听懂了李丰的话,卫雪岚难免心焦。
“中官留步!”李丰停步回头,卫雪岚快步赶上,急声道:“中官垂怜,殿下嘱我万不离其左右,中官不许我随行,我如何向殿下交代呢?只叫我远远瞧着吧。”
李丰斥道:“此陛下之令,谁人敢违?莫要多言!”话毕,立即有两名内侍拦下卫雪岚,不使其前进一步。卫雪岚看着湛君背影,张口欲喊,其中一人眼疾手快,捂住卫雪岚口鼻,另一人则架住手脚,眨眼间,卫雪岚便从所站立之地消失了。湛君心神为哀思所系,并不知这变故。时间久了,终于察觉出不对来,左右看了,不见卫雪岚,心中不安,问道:
“雪岚姊何在?”
李丰这时将目光从那张脸上离开,堆笑道:“卫女史腹痛,方去了,殿、娘子不必忧心。”
如此情形,怎么能不忧心?
湛君说:“那我等她。”
李丰见状,道:“可不能在这儿等。”他指指头顶的天,烈日高悬,“小心暑气。”
湛君说:“我还受得住。”
李丰笑说:“还请娘子可怜老奴,实在年纪大了,经不得。”
湛君见他老迈,要叫他一道烈日下站着,心里也确实过意不去,可见不着卫雪岚,她心中慌得厉害,于是就说:“那您寻个阴凉地,只叫我在这里。”
李丰笑眯眯的,“那怎么行?老奴受了河阳王殿下的托,怎么敢叫娘子受苦?殿下怪罪下来,老奴可承受不住。”上前拉了湛君的袖子,扯着慢吞吞地走,一边走一边说:“卫女史方才还特意叮嘱,要是顾不好您,我这张老脸,往后可再没法见她了。”
既如此,湛君也只好叫他拉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