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是本就有不辞而别的计划,为什么远松他们连个讯息都不告知她呢?更甚至,那个来清走行囊的护卫,为何连一个字都不敢提及呢?
贺七娘的眼泪,在她被人揽住,下颌抵上许瑾肩头的那一瞬,就已渐渐歇下。
她微眯起眼睛,看向头顶的蓝天白云,面无表情。
空着的那只手,却是随着许瑾低哑难掩后悔的声线,一点点攀上他的脊背。
小心试探,再到一点点用指腹触及,然后,覆上她的手掌,添上三分力道,回抱住他。
她能感觉到,在她小心回抱住他的一瞬,许瑾揽在她腰后的手猛然收紧,力道大得像是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语调之中,也已一点点侵入欢欣,他紧紧抱着她,将头颅抵进她的颈间。
恰似,曾经二人沉浸在床(晋)帏(江)之欢时,他及至欢.愉/之.巅时难以自控的小动作。
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可实在是,可笑至极的一模一样啊。
眸光凝成冰渣,贺七娘于唇角勾起讽刺的笑。
或许曾经懦弱,但现在,她不会再如以往。
玩心忽起,贺七娘甚至在想,如果她眼下如以往那般,去触碰他不想她触碰的地方,他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推开她?拂开她的手?然后再一脸正经地告诉她,他不喜人触碰?
搭在许瑾心口处的手蠢蠢欲动,贺七娘想着,要么就干脆按在他伤口上吧?怎么才能毁了眼下可能形成的疤呢?
反正,他也挺喜欢干这些事。
“胸前的伤,是这次去了结阿史那宪那家伙时不慎着的。”
“腰间那处,原先......也是一处刀伤。在我第一次接到任务,去取暗杀之人性命时,被他的护卫所伤。”
本是蠢蠢欲动的手指骤然顿住,贺七娘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半眯着的眼睛一时睁大,然后,她用力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
“可它......”
腰间的手臂仍在收紧,耳畔的风却在这一瞬停下,掌下按住的那颗心,正在砰砰跳动,连同她的一起。
“初春,我自昏迷中醒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火盆里取炭,燎掉了这处。”
“为什么?”
贺七娘的手因惊讶而揪紧手下的布料,二人的心跳,竟似在这一瞬同步,咚咚咚的,吵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
“郎君!娘子!属下......”
“属下告辞!告辞!”
欢喜的声音猛然闯入,及至变得慌张失措,却已然打断许瑾的话语。
贺七娘听出这声音出自远松,心下落空之余,逐渐松开指间攥着的布料,既然眼前一黑,无力地垂下了头。
“七娘!七娘?!”
吵闹的喊声渐渐远去,贺七娘犹自不解。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七娘:用手指扣烂他的伤口~~走他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第7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手感就像在摸小野猪崽子◎
贺七娘的这场病, 来的既急且凶。
忽冷忽热,整个身子就像被压了沉重的石块在上头一样,酸痛到不行。
自其前靠在许瑾身前失去知觉起, 贺七娘就一直浮沉于昏睡与间歇的短暂清醒之间。
神智不算清醒,她因身上的不适, 也变得任性许多。
迷糊着连连别开脸, 只为不喝下那讨人厌的药汤。更别提她昏睡之后, 本能地在发热时踢开身上褥子的举动。
也是因此,纵是浑浑噩噩的,贺七娘也总能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声哄劝, 听不清具体的言辞,却一直耐着性子, 哄她饮下那又辛又苦的汤药。
也会有人在她浑身发冷, 冻得牙关磕磕作响时,将她连人带褥子,牢牢抱在怀里。
也会有人在她再次发热时,用温热的帕子一点点为她擦拭额前和颈间, 将她被汗水打湿, 黏在颈间的发丝撩起,令她稍稍舒适些。
不过, 却是怎么都不肯松开压着被褥的手, 不许她再钻出来偷凉。
有时热得难受到不行, 贺七娘甚至会迷迷糊糊的将头颅抵靠在那人身前, 难过地发出嘤嘤呜呜, 似小兽一般的轻哼, 直到感受到那人的大掌一下下轻抚她的脊背, 叫她不再那么难受之后, 才会消停。
这般折腾得久了,她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人小心翼翼地,在她头顶发旋处印下轻吻,或是捧起她的手,将那微微发烫的唇,印在她的指尖。
这一切的一切,不管在病中是如何可以令昏睡不醒的贺七娘变得安静、乖巧,但对于眼下终是恢复清明的她来说,却叫她只能像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贺七娘静静地躺着,满面木然,被人按在被中的手,更是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她一点细微的动作,就会令身后这人醒过来......
病中尚且会因整个人不大清醒,而难受得连连折腾。
但这并不代表先前那个迷糊的人恢复神智之后,就可以将那些昏昏沉沉时做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至少,贺七娘是这样的。
正如此前幽幽醒转的贺七娘一点点掀开酸涩、沉重的眼帘,而许瑾削瘦憔悴的脸庞悍然闯入视野时,她脑内立马就回想起那些晕晕乎乎里的磨人伎俩一样。
纵使在发现她整个人的姿势,是一副被许瑾连人带被褥抱在怀中的模样,贺七娘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