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心地看着,看着他的耳尖从淡淡的红染上她口红般浓郁的颜色。
只是他的脸,依然平静淡然得看不出一点漏洞。
一个人的身上,像是有两个割裂的开关。
明栀压了压急促的呼吸,慢慢俯身,直到脖颈感受到了他鼻息间涌出的灼烫呼吸。
她的声音近得近乎缠绵的耳语,她说,“沈之衍,你也对我动心了不是吗?”
柔软的唇瓣贴近,咫尺距离。
呼吸在交错中汇聚成一种浓稠炽热的甜意,拉近的距离鼻尖相对,两个人的睫毛都几乎交错。
他没有动。
春生化雨,滴水禾生,蔓长的暧昧在肆意生长。
轰隆!
悬在天边的雷雨骤然倾盆而下。
窗外闪过的银光是游走的银蛇,巨大的声响将纠缠在一起的混乱思绪扯开一瞬。
沈之衍失焦的瞳孔清明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墙角的那一幅画——
简陋的蜡笔粗浅的勾勒出一家三口的形状,长头发戴珍珠耳钉的是妈妈,黑西装打领带的是爸爸,被父母拥抱在中间的是笑容灿烂的儿子。
骤然亮起的苍白亮光将这副温馨美好的画折射出了一种恐怖萧瑟的白光。
那三双潦草勾画的眼在冷光中注视着他。
宛如一种示警。
胸腔里漫出一股真实的痛意,沈之衍剧烈的躬身咳嗽,被抽走的力气和冷静重新回到他身上。
明栀猝不及防的被推开,大半个身体陷在柔软的沙发靠枕里。
一瞬间怔愣的迷茫,呆了呆才转过头去看沈之衍,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将她推开的人此刻正弓着身背着她咳得昏天黑地。
分明的蝴蝶骨在背后撑开一道冷厉的线条。
窗外在不知什么时候雨势又急切了起来,捉摸不透,而他,是比天气更加让人难以读懂的存在。
划过侧脸时细腻光滑的触感还盘亘在她唇上挥之不去,胸腔里跳动的心火被窗外忽然吹来的一阵急雨浇了透彻。
明栀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费力的从陷进去的抱枕堆里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
她分明能感受的到,他心口跳动的心跳不是假的,耳垂的红晕也不是假的,难道这也不算是心动吗。
明栀想不明白,所以她问,“是我说错了吗?”她的冷笑里带着几分怒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从开始注意到他起,明栀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一种克制。
这种克制不是那些小女生们形容的禁欲感又或者是自己给予的自律,而是一种与他身上的松弛感截然相反的紧绷——
这种矛盾又无厘头的无力让人烦躁。
诚然,他们不是正常的暧昧对象,比起心灵上的逐渐靠近她更想要身体上的靠近,但是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吸引力。
但明栀认为,既然他可以和别的女生有这样的暧昧关系,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呢?
欲擒故纵吗,还是反悔了?
明栀定定地看着他,周遭的旖旎气氛消散的无影无踪,空气沉滞得只剩下沈之衍闷闷的咳嗽和窗外哗啦啦泼下来的雨声。
电视里烂俗的偶像剧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社会新闻——
“据警方了解此次案件为感情纠纷,受害者与凶手为暧昧对象,女子苦苦追求不成付出金钱和精力后反被抛弃,一怒之下当街砍受害者三刀……”
沈之衍的目光在那副狰狞画像上最后停留了一秒,抬手压了压滚烫的眼眶将喉头的血丝吞进去,他哑着嗓子道,“……我感冒了。”
他说这个敷衍的理由时甚至连头都每回。
沈之衍看不到明栀在做什么,但能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她找拖鞋的声音,然后是踢踢踏踏的拖鞋落在实木地板上的声响。
她往厨房去了。
沈之衍扯了扯嘴角,整个人松垮了下来,宛如一堆孱弱的松雪。
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耳朵里只剩下电视机里传来的严肃男生,他甚至有点无厘头的想——
明栀她好像有点生气。
进厨房不会去拿刀了吧?
第18章
明栀进厨房的时候就憋了一口气, 她走进厨房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能用的,打开冰箱看只有一袋白米。
恶狠狠的捏看一把米袋子泄愤。
他不是拿感冒当借口吗,那她就好好的关心一下他。
明栀冷笑一声, 等到他感冒好了,看他到时候还能以什么借口来敷衍她。
窗外的雨还在下,一阵阵的急雨又缓缓的慢了下来, 草木浓绿被雨水又刮下一层积叶,窣窣的雨声缓成了滴滴答答。
沈之衍拎起桌上早已凉透的玻璃杯, 随意的将几片药片全部塞进嘴里, 被入喉的冷水冰得皱了皱眉。
明栀在厨房里给他熬粥。
泡过的大米放冰箱冻一晚上熬煮时更容易软烂, 但是今天黔驴技穷显然没这个条件。
她就简单的烧了一锅沸水, 将大米放进去滚了滚, 再倒入电饭煲中慢慢煮。
沈之衍家里处处都像是样板房。
厨房里什么都有,可除了水壶没有一个有用过的痕迹。
她小时候时,每次感冒就不爱吃东西,什么十五进嘴都成了一股怪味儿, 唯独寡淡的白粥, 因为没有味道失效的味觉也无从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