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被包裹住的刹那,幻境里明明快要冲天的肃杀之意,忽而被追溯其后的白光一点点消磨怒意。
他愤怒、痛苦、无措的灵气肆意横行,白光就锲而不舍,就好像目的是消磨他的杀意,紧紧咬着他的不愿意放弃。
画面里的他忽然停住了。
身置幻境的白堕目光明灭,本能地捏了捏掌心。
纵使过了这么久,他却仍然记得在发现白光的那一瞬间的绝望和悲痛,像是数以万计的针刺在戳弄他的心房。
凡间的几年里,施青颜基本上没有用过法术,小到喝水吃饭,大到修理邪崇制服小鬼,通通都是白堕在作为,她所做的,就是享乐偷懒和被宠爱。
她唯一的一次施法,便是给花了百个上品灵石买来的红绳里注入灵气。
她的驱崇珠一直绑在手上,而红绳牵引着的就是这头的驱崇珠和那头的白堕。
她告诉白堕时时刻刻都需要他,所以也一直需要知晓对方的行踪。
白堕自然知道她老是给驱崇珠施法寻他,可他从没想过,这法术是留给他的。
她施法的时候在想什么,可能也猜到了他会受不了吧。
她总是不喜欢他杀戮,也不害怕他会走火入魔,时时刻刻黏着他,除开离不了自己,更多的是担心他。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从来不说。
白光像是念念不舍,又好似她临终前未说完的那几句,眷恋着,缱绻地捉住了白堕的杀意,温柔又不舍地在他全身轻抚。
好像就是她在说,别这样了,白堕。
抱歉,我真的要走了。
请你好好活下去。
幻境中的男人如老僧入定,怔怔地顿在原地,血眸里的赤红一点点退去,刺入地利爪慢慢收回,煞气一点点被吞噬,眼泪从他眼角溢出。
他紧紧抱住了尸体,而白光也紧紧抱住了他。
他在斜阳下,被摧毁地后院中,失声痛哭,绝望又悲凉。
幻境在的哀痛里粉碎。
白堕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模糊,继而又开始汇聚下一幕。
男人将她的尸体带离了凡间,起先试图和她回到关山,可回去的中途他才发现关山下的几条路都被霁月教埋下了伏击,大概是知道了他的身世也摸清楚了他的来历,想活捉他弄清楚他去霁月教胡乱杀人的目的,以及对他进行审判。
那时的男人哪有这些心思和他们周旋,他满心满意的是要复活施青颜。
于是头也不回向北疾驰而去,路过了厌火阵,途径了高山禁地,终于跋山涉水去了最北边的极寒之地。
他用法术将她的躯体禁锢在了冰山里,设下了多重结界,继而开始了和霁月教漫长的追逐战。
自从法器被胡棋带走以后,就留在了霁月教的主殿上,想要进入霁月教需要进行周密严谨的规划,他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他没有时间了,不能等。
于是,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九圣仙境是仙人留下和修士凡人沟通的镇守边界,仙尊如果真的不在了,也没有人继承这里的话,仙人不日便会再指来一人看守此地。
他记得,仙尊也是数千年才会和仙人进行一次会晤,如果不是时间还没到,那可能就是仙尊使了些手段。
当时的他在想什么呢?
白堕思考了一下,他在想,一定不能走火入魔。
那时的他还想要好好活下去,以正常修士的姿态修行,直到救回施青颜时能和她厮守。
所以他忍耐着,拼尽全力地不让自己疯魔,留存着最后一丝理智。
白堕曾依稀记得仙尊曾和他说过,没什么是法术做不到的,如果不能做到,一定是修为不够。
人是复杂、多样又矛盾地生物,之所以可以活下来,或许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欲念驱使,所以九仙圣境里有着各种各样无穷无尽的禁术秘籍,全是数十万年前人留下来没有成形的贪念。
这么多年来,九圣仙境必须要指定之人才可以进入,除了被允许进入过前殿,白堕知道从未有除仙尊以外的的进入过境内。
现在他要偷得这些禁术,想进去只能以仙尊的名义。
但关山脚下不仅有修士沿途埋伏,甚至霁月教联合其他教派还强行破了关山结界,在山上也多名高阶修士随时探测着他的动向。
男人只好依然依靠着对关山的熟悉,就着那些埋伏地修士设下的陷阱又多设置了几重,几乎是用尽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昏招才得以进入九圣仙境。
真惨啊。
白堕置身事外地看着鲜血淋漓地妖兽浑身打颤,雪白的绒毛变得拧结,爪子、眼角、尾巴、耳朵,无一处不是伤痕累累,他渗出地血渍随着他蹒跚的步履一滴一滴落下,重重倒地,急促喘息着,额前的花纹隐隐绰绰闪着金光,用掉了仙尊在他花纹中留下的最后一道保护符,耗尽了全部灵气,终于进入了仙境。
啊.....接下来的时间,可就长了。
妖兽受了重伤,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也没空去管那些伤口,甚至顾不上带来的苦楚,开始没日没夜一刻不停,疯狂地、近乎魔怔地在堆积成山的禁咒中钻研,终于被他勉强找到了两副竹经,其中一幅详细记录了夺舍产生的经过和原因,破解的办法和形成的手段;另一幅则是讲述了如果捕捉到不属于这个空间里的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