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白羽皱着眉头,也表示了不赞同:“璟王救了我母王,再说了,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忽地想起口业之事,她转头向宁为玉解释:“就事论事,没有说你妻主是驴的意思。”
罗姝挣开大臣的阻拦,坚定表示:“璟王于我有救命之恩,且还欠着我一个承诺,这事我不同意。”
湫皇面色沉静,认真听完每一位王者的话,淡笑着问孟娴:“寡人为何有此要求,璟王殿下可是明白了?”
孟娴轻叹了口气,如何能不明白。
诸王种种维护,反而更加证实了湫皇的说法。
孟娴不但威望极高,还恩泽诸国,是几位王者的救命甚至救国恩人。一旦她想做些什么,登高一呼,天下响应,无往而不利。
即便不谈这些虚无缥缈的恩情,单说孟娴短短一年间拿出的嘉谷良种,农田水利之法,层出不穷的新器具,又有哪国能不动心呢?即便是单纯为了利益,她也是当之无愧的诸国核心。
不止是孟娴,方才为她发声的众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无不哑然失语。
湫皇语气温和,彬彬有礼,态度却分毫不让:“若要和平演化,让寡人点头认下此新法,便只有此一途;若要诉诸战争,皇室尚有十万银羽卫与二十万禁军,即便敌不过五国合力,也断不会轻易落败。”
“璟王应当清楚你们要寡人放弃的是什么,孤欣赏你的能力,却也不得不防备。璟王不必立即回应,春郊祭前,寡人随时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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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的后半场,只闻钟鼓伴奏,雅乐声声,众人各自在心头思忖着,不发一言。
曲终人散,孟娴气定神闲地起身离开,脚步坚定,未见丝毫迟疑。
她心中已有了决断,本就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借此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宁为玉一路沉着脸色,指尖捏的泛白。
回到别宫,穆昉迫不及待的关紧大门,疾呼道:“传位给我,我去死!”
孟娴失笑,无奈道:“湫皇忌惮的是我本人,而非璟王的名头,若非如此,退位便已足够。”
穆昉眸光闪动,强自压抑着满盈的热泪,狠狠道:“那就打好了,谁怕谁,我们璟国可不是好欺负的!”
孟娴拉着她坐下,安抚的拍了拍,又亲手为她剥了个橘子。
“不可意气用事,我们的目的是天下大安,又怎能在最后一步拿起刀剑。我……终归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或早或晚,都没有太大分别。”
“你可是我最器重的小昉将军,璟国离不得你,我离开之后,万事都要靠你了。”
孟娴想起刚来到这方小世界时,天道对她的请求,依言笑问:“我可以信任小昉将军吗?”
穆昉泣不成声,大哭着拼命点头,清甜的橘瓣咬在嘴里,压抑住哭声。她整张脸都委屈的皱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面颊。
敲门声响起,孤衾寒独自前来。
见到屋内的情景,她心中有了猜测,却还是坚持道出了来意:“本王不认同此法,若璟王主战,铎国必定相助。”
孟娴笑着谢过,婉言拒绝:“此事我已有了决断,铎国苦于农事多年,如今终于有了解决之法,还是专心发展农业,改善民生吧。”
孤衾寒面色冷沉,剑眉微挑:“若璟王殿下改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铎国的承诺永远不变。”
在她之后,罗姝和付白羽也依次来过,孟娴一一婉拒谢过。
直到走出院门,付白羽都难以置信:“璟王这样聪明的人,定然留有后手。”
罗姝与她并肩,也是不愿相信:“按我写话本子的经验来看,或许是要绝处逢生,逆风翻盘。”
诸王皆是满心犹疑,忖度着孟娴是否留着后手,宁为玉却知道,她没有了。孟娴本非凡人,作为璟王留在此界的日子,就只到这里了。
沉默地陪着孟娴一一安抚好臣下,送走来访的诸王,宁为玉松开握的太紧而泛白的指尖,自怀中取出一方锦盒。
盒中,一支艳红似血的彼岸花灼灼盛放,一如半年前的清晨在他枕边出现时那样。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花瓣,宁为玉意有所指:“凡人愚蠢,折了枝头花,毁了满堂春。”
圣人言,不患寡而患不均。
他们宁愿世间满目荒芜,也不肯叫那枝头一花独绽,非要摘下、揉烂,化作尘泥才觉得安心。
孟娴却是摇头:“不,没有人想要自己生活的世界变差,她们只是基于自己有限的认知,做出了自己认为最妥当的选择,我能够理解。”
低沉的声线颤抖,宁为玉心疼道:“那么,我的王爷,谁来理解你呢?”
孟娴握住他微颤的手,笑意温软:“还有你呀。”
宁为玉不禁苦笑:“为玉想尽办法续命,却是没想到,王爷会走在我前头。”
“不,为玉将与妻主共生死。”
孟娴并未拒绝,环住那劲瘦的腰肢,轻抚脊背,无声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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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要顺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