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公复有些讶异,待尝过松子鱼后,眉目舒展开来,有些惊喜道:“味道不错。”
孙氏跟在一侧柔声说:“蔷儿前些日子便想着亲手做些什么给老爷,学了许久,才堪堪学了这么一道松子鱼,还望老爷不嫌弃才是。”
顺着声音,元公复抬眉瞧她,孙氏今日也特意装扮过,清雅柔婉又带着些她这个年纪独有的韵味,虽不施粉黛,却又有些楚楚可怜之感。
元公复有一瞬的动容。
“辛苦你了。”
元栀的目光瞬时冷冽下来,不待元蔷说话,元栀骤然开口:“我也有礼物要送给父亲。”
元公复原先还想同孙氏说些什么,元栀这么一说,又被她引去了注意。
只见元栀一脸神秘,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里间竟是一枚碧玉剑穗。剑穗颜色鲜翠,刻有云纹。
“我知道父亲每每思念娘亲时只得望画睹人,可父亲又常在外阵仗,不好将母亲的画像随身携带,便刻了这枚碧玉,缠着我亲手编的穗子,这剑穗可系在父亲佩剑上,云纹合了母亲的名讳。”
元公复瞬间爱上此物,爱不释手,依稀又想起云娘,眉宇间愁容渐起。
元晋逍蹙眉:“刻了云纹便可以睹物思人么?”
元栀浅笑不语,待元公复观摩完,将剑穗翻过,整个人呆怔在原地,孙氏跟在一侧,见元公复神色有异,略略凑近,待看见那枚剑穗后,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那剑穗的背面雕刻着一个女子的模样。大梁甚少有人将人像入玉,多是玉面观音亦或是笑面佛。不仅是因为玉石难能可贵,更是因为那些常见的观音弥勒好雕不易出错,可雕人却难,若是手上掌握不好,便难以将人的神态刻出来。
元栀不过寥寥几刀,可却将女子的神韵刻画的淋漓尽致。
孙氏瞬间白了脸。她今日好不容易决心梳妆一番,想再试探试探元公复,可眼下的结果却……
元公复捏着剑穗好半晌,眉间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看着元栀,最终道:“不愧是我与云娘的女儿,栀栀,有心了。”
元栀摇头,一脸乖觉,轻声道:“女儿只是不愿父亲常受相思之苦。”
她承认,她送这样的礼物是有心的。
从前情深义重,后来缅怀甚深,可元栀读了许久的驭夫三十六计,虽学到些奇巧道理,但也逐渐明白人心凉薄,孙氏长久跟在元公复身侧,就算他不曾另眼相待,可她母亲的模样终究会一点一点淡出元公复的记忆。
她自私,她偏不让元公复将她母亲忘记。
元栀不用抬眉都能感受到元蔷愤恨的目光,不等元蔷反应过来,元栀的视线却落在她的头上,骤然开口:“妹妹头上的步摇可是百宝阁的新货?我前些日子去了好几次都没买到,妹妹真是好运气。”
虽不知元栀为何忽然提及,可闻言,元蔷依然骄傲地挺起身子,左手拢了拢垂下的步摇,掩嘴轻笑:“倒不是我买的,是姨娘前日经过时瞧见,特意买给我的。”
旋即,她又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怎么,姐姐居然没买到么?”
她早知道元栀想要这步摇许久都未曾买到,想尽方法才弄到,特意在今日戴出来给她看看。
偏要让元栀知道,她也有办法能弄到元栀得不到的东西。
元栀双目轻敛,唇角漾起一丝笑,在元蔷还在欣然自得时,元栀却是敛眸,神色寂寞,轻声道:“若是我母亲尚在人世,大抵也会像姨娘对妹妹这般好吧。”
元蔷笑容一僵,这是什么意思?
元公复眉头骤紧,摸索着手上的剑穗,偏目指责孙氏:“你给蔷儿买的时候不知道给栀栀也买一份?”
孙氏夹菜的手微一顿,仓皇无措道:“我,我没想那么多,想着栀栀从不缺这些……”
特意梳妆后的女子,即便是神色苍白,却也有些韵色。可元公复眼下哪里还注意的到她。
“你把这步摇给栀栀。”元公复思忖一瞬,扭头对元蔷道。
元蔷笑容一僵,磕磕巴巴道:“可是……”
见元蔷磨磨蹭蹭,元公复眉头紧锁,适才因一道松子鱼而涌起的对元蔷的喜爱骤然淡了下去,他放下筷子,看着元蔷道:“你是妹妹,当让着姐姐。”
元蔷泪盈于睫,见无人替她说话,连孙氏也只是低声劝她算了,元蔷猛地抬头看向元晋逍,委屈道:“二哥……”
元晋逍闻言却是一脸复杂地看了元蔷一眼,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叹气道:“不都是姐姐让着妹妹么?”
自上一回他见到元蔷背后的模样,元晋逍心里一直搁着块疙瘩,这段时日,他特意避开元蔷,甚少与她见面。
他偏目看元栀:“你的听雪楼里朱钗首饰不知凡几,何必去在意这一支?你向来与她不睦,又时常欺负她,这一回便算了吧。”
紧接着,他又对元蔷道:“总归不过一个步摇,元栀若实在喜欢,你给她便是了,二哥再为你买新的。”
元蔷呆滞。
元晋逍今日什么情况?他是要让她让着元栀吗?
以前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