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着浅色丹蔻的长甲紧紧嵌入掌心。
就在元晋逍与元蔷说话的间隙里,元栀蓦然垂首,双目微敛,眼角酝出一丝泪意,神色落寞道:“我只是羡慕妹妹能有姨娘惦念,不像我,自母亲去后,便是孤身一人,纵然有大哥和父亲偏爱些,我却还是羡慕妹妹的。今日是我说错了话,父亲,我吃好了。”
说罢,她猛地起身,作势往外走,果不其然,就在她往外走的一瞬,元公复拉住了她的手,沉声道:“蔷儿,不过一支步摇,为父明日命人再去给你打个好的。”
还好拉住了她,今晚这么多菜,元栀都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若是没吃上,岂不可惜。
话说到这个份上,元蔷再不甘愿,也只得将步摇摘下递给元栀,元栀伸手接过,一时间竟没拿下,元蔷的手攥得极紧,元栀才不管她,手上一个用力将步摇抢了过来,元蔷身形险些不稳。
元栀捏着步摇,硬是逼自己挤了滴泪,一脸感动道:“多谢妹妹割爱。”
元蔷恨得牙痒痒,她搞不懂元栀现在怎么变化这般大,可她即便再怒,也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就在元栀硬装落泪时,却听吱呀一声,元老夫人颤颤巍巍从外走进,元栀见到她,双眼一亮,赶忙迎上小心搀扶着:“祖母,天寒地冻,您怎么来啦?”
元老夫人裹着墨绿色大氅,一顶兔绒帽将脑袋裹了个紧实,跟在一侧的福芸无奈道:“老夫人睡醒后闹着要来,谁劝都不听,说除夕不吃团圆饭不吉利。”
元栀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祖母,若您想吃团圆饭,我们直接去寿安斋吃便是,天寒地冻的,您要是受寒怎么办。”
“哪有那么脆弱……咳咳。”元老夫人猛地咳嗽几声,元公复见状当即盛了碗热汤,将她迎来。
喝了热汤后,元老夫人觉得舒缓不少,皱纹横亘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慈蔼道:“除夕夜,当然要给我的乖孙们发压岁钱,希望我的乖孙们来年顺顺利利。”
说罢,福芸掏出几个红色荷包。
“晋舟的…晋逍的…栀栀的…蔷儿的…”元老夫人口中念念有词,将荷包一个个递了过去。
她虽然不喜欢元蔷,对她不算多好,却是该给的从未缺过。
“谢谢祖母。”元晋逍笑得眉眼弯弯,说了一长串好话,哄得元老夫人眉开眼笑。
元栀刚将荷包收了起来,准备用膳,元老夫人恰好抬眉瞧了她一眼,愣了一会儿,道:“栀栀,差点忘记你的压岁钱了,来,快收着。”
她捏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元栀。
元栀愣了一会儿,狐疑道:“祖母,刚才您给过了呀。”
元老夫人有些迷茫:“给过了吗?”
“对呀。”元栀翻出那枚荷包扬了扬。
元老夫人恍然大悟,慈蔼道:“不碍事,再给你一个。”
气氛有些怪异,但元栀还是将荷包接了过来。元晋逍见情况有些不对,当即环臂,满脸不开心道:“祖母偏心哦,我怎么没有两个。”
“虽然我不需要……但是,祖母,我也想有两个。”元晋舟轻笑声,附和道。
“都有都有。”元老夫人笑得眉眼深深,又备了几个荷包送给几个小辈。
酒过三巡,元老夫人累得很便先回了寿安斋 ,元公复还要处理公文,早早就回了书房。
元晋逍等人见状便也跟着离开。
元栀撑首看着元晋舟道:“大哥,今年守岁又只有咱俩啦。等会咱们去你那边放烟火吧?我和你说,今年烟花不知道为什么可难买啦,我只买到一点儿……”
闻言,元晋舟有些不好意思道:“栀栀,大哥今夜还有要事处理,明日一早还要出去,今年恐怕……”
“我知道了。没事儿,我等会自己去放便是,大哥公事要紧。”元栀心下虽有些失落,但还是格外体贴地没有闹他。
从她母亲去世后,她与元晋逍离心,元公复醉心公务越来越忙,从前年年一家人都要守岁,到后来只有元晋舟陪她守岁。
再后来,元晋舟年岁渐长,少年将军恣意潇洒,过年回不来长安却也是常有的事情,渐渐地,便只有元栀一人守岁。
她轻叹一声,回到听雪楼。抱着元宝兀自出神。
窗外细雪无声,此间万籁俱寂。
在晚膳前,她给绿芜红釉双倍的压岁钱,让她们先回家过年,原本就清寂的听雪楼,如今更是寂寥无声,窗边听雪,倒真是应了这听雪楼的名。
元栀心念一闪,起身换了身衣裳,趁着雪色偷偷翻出元府。
“大人,今年便别再处理公务了吧?伤眼的。”
银月捏着烛台走进书房,一脸担忧道:“那异域人的事情又不急于一时,今年烟花难得,还是公主殿下送了不少来,您不是还准备让元姑娘看看?”
正奋笔疾书的凤玄歌一听这话,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猛地站起身来,道:“你怎的不早些提醒我?”
银月格外委屈:“我来提醒您了,被您踹出去了。”
凤玄歌有个毛病,忙碌时千万不可打扰,轻则浑身青紫,重则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