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澡?”
“不,你都给我擦干净了。”
傅令絮本想扛起她去浴室,好吓唬她一顿,但是再这样闹下去恐怕一晚上都不用睡了,不理会她的挑衅,吩咐说:“那你去一边玩手机,我收拾下。”
“我帮你。”
“不用。”
穗和抓着他的胳膊不放,“我能行,你不累的呀?”
“就这种程度的话,确实不累。”
战火再起,但是穗和也知道,他们俩耳鬓厮磨了够久了,短短几个小时,辗转厨房、浴室到床边,这点狭窄的空间里已经满是溽夏的气息。
“好吧,那你收拾,我去厨房那边待着。”
“嗯。”
穗和靠在大理石桌台边,有一搭没一搭说几句,时不时刷到手机段子还能笑出声,也不告诉傅令絮她在笑什么。
傅令絮动作不疾不徐,他习惯性将事务与人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收拾好杂乱倒地的物件,傅令絮顺手将她的简易书柜也整理了一下,几十本书按照书籍分类排列整齐,大提琴盒很占地方,尤其是在这个房间中,好似无法让人忽略它的存在,傅令絮瞥到过很多次,并且都是随意性的。
他将大提琴盒小心的拎在手上,准备靠在更结实的墙面死角,却没想到里面发出咚的一声响,他本能道歉,却被穗和见怪不怪地安慰。
她漫不经心的咬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西红柿,酸的只想伸舌头接触空气,“不是你的问题,是琴盒大小不匹配,那把琴不用收拾,放着就好。”
虽然此刻看不见傅令絮的表情,但穗和猜想他一定觉得奇怪。
“这个琴盒是我来英国单独买的,原本合适的琴盒托运过海关的时候上面被泼了一些牛奶,我这把琴是小时候的尺寸,不是常规的大提琴。”
“有纪念意义?”
穗和走到他身边,伸手又戳了下他的头顶,傅令絮任由她这样,他早就发现这是穗和的小习惯,习惯拿食指戳他的身体,“对,生日礼物。”
“那确实很有纪念意义。”
穗和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也还好。”
显然这种轻描淡写的说法不能与越过重洋的笨重相匹配,但傅令絮也并未有探寻或者戳穿他人秘密的念头,起身准备去洗手,“那你打开检查一下吧,我刚刚提起来的时候不好控制力道,看看有没有损坏。”
“没事,你又不是赔不起,正好到时候狠狠敲诈你一笔。”
穗和轻松地说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蹲下来,费劲地打开琴盒,手指抚摸着老旧的琴弦,她已经很久没有练过琴了,或者说没有用过这把琴了。
傅令絮从洗手间出来,手上还攥着湿掉的纸巾,看见她若有所思的侧颜时,他想起他刚进入这个房间里,像是开启了穗和的秘密基地,窗台上有能盛满月光的宝盒,那些玩偶会在夜晚变成鲜活动态的小夜灯。
穗和跟他闲聊时说过,她并不喜欢学大提琴,因为她的妈妈总让她给陈闻鸢伴奏,还几乎没有人在意她喜欢什么。
所以她说,她喜欢他,不止是他的温柔与沉稳,周全与细致。
更是因为他是人生中第一个因为穗和是穗和而喜欢她的人。
这是一种无关乎任何际遇,身份关系,外在,逃离密不透风那张“滤镜网”而真正喜欢她本人的救赎。这令傅令絮更加心动。
但是爱丽丝没有仙境,在穗和手指缓慢抚摸挂件与刻字时,他只觉得心口窒息,血液有一瞬间的凝固,他无意去看,却清晰的看见那几行字。
YU LI ∩ SUI HE。
FREE & LOVE。
郁立 ∩穗和。
自由 & 爱情。
好似婚礼请柬上登对的姓名,用的是英文端正的书写,让其更加庄重和正式,也让其显得更加难以遗忘。
交集的符号格外刺眼,可以理解成,旁郁立和穗和的交集是爱与自由吗?
短短一句话,却像交付彼此生命那样惊心动魄,傅令絮移开目光,他不愿意再看一眼,也不愿意多问,更不想偏执的用此刻男朋友的身份强行打断她缅怀过往。
这不是他感情上喜欢的样子,也不是他工作里擅长的手段。
穗和关上琴盒的动作越轻,傅令絮的表情就越冷。
大约是凌晨的空气过于舒朗,傅令絮似乎能闻到煮茶叶蛋时烧坏烧焦彻底变成废渣的荷叶香,在浓郁的最后,有一些清爽的酸涩。
穗和蹲得有点久了,起身时慌乱的点头,“没什么事,讹不着你了。”
那种突如其来的没话找话的尴尬像是被褥上的灰尘,细细碎碎,但是掀起时就难以忽视,纷纷扬扬,两个人一时无话。
还是傅令絮先说了句,“睡吧。”
穗和还想说点什么,刚对上傅令絮的双眼,一瞬间他将室内唯一的一盏灯按灭,那些森林里的小精灵也安静的贴在墙上,没有了微弱可爱的光亮。
她从来没见过傅令絮这样的神色,无法形容,好似在看陌生人。
但是又没有任何情绪。
但她没想太多,在里侧重新躺下,面对着傅令絮宽阔的后背,本想伸手在他背后写字,不知道怎么的,没了勇气,想着不该再继续闹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