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程在一旁“嘶”了一声。
小姑娘说，是按妈妈的意思，去找亲戚。舒盈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小姑娘倒也不在意冷场，一股脑把话全向她吐了出来。
说来也巧，小姑娘和她同一辆车，目的地也相同。
舒盈听她将话说完，微微抿了抿唇：“小朋友，你妈妈教过你吗？”
小姑娘停下声音：“嗯？”
“在外面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小姑娘眨眨大眼睛：“你帮了我，不是坏人。”
舒盈失笑。
恰巧昆程起身，舒盈仰脸望了他一眼。
方才小姑娘叽里咕噜和舒盈讲话时，他一直坐在一旁盯着手机，此刻，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便利店：“买瓶水。”
舒盈点点头。
小姑娘眼神黏在他的背影上。
“你也去吧，让他请客。”舒盈拍了拍她的脑袋，想了想，她又嘴角含着那点笑补充道，“不过，他可能没有那么好讲话。”
小姑娘欢天喜地地从位置上蹦了起来，行李箱也不顾了。
舒盈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离开，摇摇头，把女孩子的行李箱往自己身边稍稍拉了拉。
她的座位正对着候车室的落地玻璃窗，霞光从窗户外折进来，再一点点沉下去，整座大厅的色调都像刚从油画里提出来一样。
舒盈低头看了眼手机，紧跟着，肩膀被戳了戳。
她抬起头。
*
便利店不大，东西也少，一眼扫过去，也只有各色泡面一应俱全。
十几岁的女孩子，正是精力旺盛时，蹦蹦哒哒刚进了便利店，被一只手兜头按住。
对方的声音低沉又好听：“小屁孩儿跟过来干吗？”
“刚刚大姐姐让我过来的，她说你请客……”女孩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见对方冷冷淡淡的眉眼，底气十足的声音低了下去，嘀咕道，“算了，我还是自己买水喝吧。”
长得怪好看的，煞气怎么这么重。
她转身去拿水，可乐放在最顶一层货架，她不太高，只能踮脚去拿，手指刚刚碰到瓶身，那瓶蓝色的听装可乐先一步落进了另一只大手里。
那只手骨节分明，漂亮又贵气。
她扭头去看，英俊的男人有片刻的失神，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快得像是她看岔眼，对方的眼神再次冷淡了下去。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她不自在地藏在袜子里的脚尖都绷紧了——这人看她的眼神，压根就没把她当作小孩儿看。
不过也只是一眼，他付了帐，把易拉罐抛进她怀里，“我老婆请你的。”
她堪堪接住，男人已经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女孩子跟在他身后出去，下意识往那个温柔的大姐姐方向看了一眼，紧跟着吸了一口凉气。
“哥哥……”她犹豫了一瞬，情急之下，到底用了个敬语，“那是骗子！”
昆程拉住了小姑娘羽绒服外头的卫衣帽子，止住她要冲过去的步伐，小姑娘抬头看他，他没什么表情，只是道：“不是。”
“什么不是！那就是！”小姑娘有些急了，“哎呀，你这个人看起来蛮厉害的，怎么这点好赖都分不清……”
昆程仍旧懒得说话，揪着小女孩帽子的手没松开。
女孩子挣不开，又急得很，张牙舞爪地看着舒盈的方向。
惯用的骗局，正常人都不会上当。
聋哑人举个牌子，要舒盈捐款，舒盈看了一眼支付码，想了想，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漫天霞光将散，他隔着半个候车室看她。
“你是不是……”女孩子挣了半天，愤愤扭头看他，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男人终于松了手。
最后一点余晖被吞没，黑夜来了。
火车上，舒盈靠着昆程肩膀，困意不可避免地来袭，她和眼皮搏斗，他捏捏她的脸，再低头亲亲她额头，她这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刚刚闭眼，昆程摆在桌面上的手机紧跟着亮了亮。
齐廖说，有个礼物，下火车给你。
*
下了火车，舒盈睡眼惺忪，被他牵着出站。
“我做了一个梦。”
梦尚醒，她没什么力气地偎在他肩边，嗓音还是软软的，带着一点甜腻的沙哑，轻轻吹拂在他耳边，他不忍心让这把嗓子落下，伸手捧过她的脸。
“什么梦？”
“我梦到我去寺庙。”她抬起眼睛，微微一笑，“我许了愿望。”
他依着她心意，顺着向下问道：“什么愿望？”
舒盈又阖了阖眼，一字一顿念道：“佛陀有眼，庇佑我心上人未来平平安安，美满幸福。”
小程哥哥没忍住，嘴角勾了个笑。
这边算是齐家地盘，齐廖特意开车来接，以尽地主之谊。
上了车，齐廖胳膊支在方向盘上，扭头看向昆程：“你真是疯了。”
昆程睨了他一眼。
“您说您坐飞机，非要坐什么火车。”齐廖翻了个白眼，“我八百年没来过火车站接人了，差点连路都没找着。”
舒盈披着昆程的外套，靠在后座上笑：“小齐，你谈过恋爱没？”
“不算吧。”齐廖顿了顿，“怎么啦，嫂子。”
舒盈也不深究他这三个字含义，只是笑着道，声音在车厢里，很轻，“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