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衷禀报,“主子,柳仲郎到了。”
柳仲郎面带微笑,钱锦绣又是许久没召见他,他日夜盼望着她的宠幸。
却不料,他刚上前,被钱锦绣一巴掌打翻在地。
钱锦绣在孟鹤山那儿受了气,此时,全撒在柳仲郎身上,呵斥他,“你在你的房里待着,往他那里去做什么?是活得不耐烦吗?再敢去找事,我就把你撵出钱府。”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柳仲郎捂着脸,眼泪落下,“钱锦绣,你还记得你接我进府时说过什么吗?你说你这辈子都会好好珍惜我……如今,才过了多久?你就这样对我?”
柳仲郎没想到,有朝一日,爱怜他的钱锦绣竟然会因为另一个男人而动手打他。
过往恩爱,在柳仲郎脑海中一幕幕上演。
曾经的甜蜜,此时都化作利刃,扎在他的心上。
柳仲郎一瞬间开窍——他和孟鹤山有许多相似之处,都爱穿些清冷色调的衣裳,都喜欢用简单的玉簪,而非像其他男子那般,喜欢满头珠翠。
他们也都不喜涂脂抹粉,整个人天然去雕饰。
柳仲郎喃喃道:“原来如此……恐怕,从一开始,娘子就是将我当作孟公子的替身。那些你与我恩爱的日日夜夜里,你怜惜之人,到底是我,还是透过我而看到的孟鹤山?”
柳仲郎呜咽不止,望着钱锦绣,泪眼婆娑,喊得撕心裂肺,“这些年的情分,终究是错付了!”
第84章
钱锦绣静静望着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柳仲郎。
她看了好一会, 神色漠然,仿佛在看一个怪物般,冷冷来了句, “你有病吧。”
柳仲郎愣住片刻, 继而号啕大哭。钱锦绣的眼神,明明告诉他, 她丝毫不为所动, 甚至压根不理解。所有的痛苦悲凉, 全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钱锦绣被柳仲郎吵得心烦不已, 她的前途危在旦夕,这个柳仲郎却还在和她纠结情情爱爱,关键是,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了。
柳仲郎不过是个小家碧玉,长相恰好合她胃口, 人也温柔小意, 她喜欢, 就带进府里来。
自从进府后,光是伺候他的小厮,她就安排了二十来个,更不用提吃穿用度, 别说在余宁,就算跟陵京城里的人家比,他柳仲郎的待遇都不落下风。
她对他, 也很上心, 除了最近这段时日太忙, 从前她可是一有空就去他房里陪他。
没想到,倒是陪出个泼夫来。
果然, 男人就是不能太宠,宠一宠,立刻学会蹬鼻子上脸。
孟鹤山和她之间的种种,还轮不到他一个妾室来管。
今天柳仲郎敢干涉这些,明天就敢击鼓鸣冤怨她不给正夫之位吧。
钱锦绣越想越嫌恶,她最讨厌被人威胁,最近事业不顺,处处受周颂声和孟鹤山挟制,回到后院还得被小妾胡闹管教……这柳仲郎,越看越面目可憎。
钱锦绣冲钱衷一招手,“把柳仲郎给我带下去,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烦死了!再闹就给我滚!”
钱衷得令,走到柳仲郎身旁。他也是个男人,也看得出柳仲郎是出于对钱锦绣的迷恋而醋性大发,心中难免不忍。
钱衷还是讲了点儿客气,冲柳仲郎作出“请”的手势,劝道:“仲郎还是自行出去吧。”
柳仲郎知晓钱衷在给他留面子。钱衷是练家子,若是来硬的,能直接将他扛起来扔出去。
柳仲郎爬起来,抬起手帕擦拭眼泪,闷声哭泣而去。
钱锦绣大呼一口气,瘫在床上,满脸疲惫却无睡意,“钱衷,你说我府里,最近是不是风水犯了什么冲啊?怎么每件事都不顺心呢?”
钱衷替她按按太阳穴,道:“别多想,你只是太累了。好几晚都没睡踏实。”
最近几夜都是钱衷陪着钱锦绣,知晓她夜里睡不了一会儿就会醒,断断续续。
钱衷脱下钱锦绣的衣裳,她正要歇下,又有手下来报。
钱衷出去问询,回来后道:“是贾福宝,她在狱中胡言乱语,说你指使她云云。”
钱锦绣随手把床上的枕头乱扔一气,她胡乱扯过衣裳穿上,气冲冲往外走,喊道:“来人,备轿啊!”
下人立刻跑来,“主子这么晚去哪儿?”
钱锦绣的脸色黑如锅底,“余宁大牢。”
夜晚的余宁大牢,黑糊糊一片,昏暗的油灯给大牢蒙上一层鬼魅氛围。
大牢里,回荡着贾福宝的惨叫。
声音嘶哑,歇斯底里。
“放我出去!都是钱锦绣要我指认赵桑语,我是无辜的——来人啊!放我出去——”
“贾福宝,你喊得,倒是很热闹。”
钱锦绣的声音,在黑暗中,比鬼魅更鬼魅。
吓得贾福宝浑身一激灵。
钱锦绣望着她,道:“贾福宝,你可真够蠢。你以为你把我供出来,你就能出去?”
贾福宝不管不顾,“你终于来了!我受够了在牢里的日子。钱锦绣,当初可是你保证,只要我听你的话,你就保我一世富贵。可现在呢?我在牢里生不如死!你不派人来救我,那好,我就自救。大不了,咱们一个都别活!”
钱锦绣笑起来,“哈哈哈——你还真是天真。贾福宝,你也不想想,你喊了这么久,怎么完全没人来搭理你。你不会真以为,就凭你,能威胁到我吧?同样的案子,对于你,致命。对于我,可不算什么。我钱锦绣手里,何止区区几条人命?赵桑语有人保,我暂时动不得,你呢?你闹之前,可想过,谁能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