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仲郎应下,同小厮一起回去自己房中。
两日之后,果然如孟鹤山所言, 钱锦绣出府参加品鉴大赏,一大早便出去, 估计得夜里吃完酒席才回来。
柳仲郎蒙上面巾, 前往孟鹤山房间。
在大武国, 未出嫁或家教森严的男子们,有蒙面纱的习惯。
一来,不让外边儿的登徒子白白瞧去自己的容颜,
二来, 面纱颜色多样,戴上后有种朦胧秀美。
柳仲郎微微咳嗽,戴面纱便更是不稀奇。
小厮照例给看守的侍卫们每人一把金叶子, 道:“姐姐们, 还是老样子, 我家公子病了,心里不舒坦, 来撒撒气。大冷天儿,我给各位姐姐们准备了些热乎酒菜,姐姐们可以休息会儿,要走时我就叫你们。”
侍卫们也习惯了柳仲郎这脾气,对他很是佩服,大冬天,人家生着病还坚持来骂孟鹤山,真可谓身残志坚。
令人肃然起敬。
这么容易挣钱的快活钱,侍卫们也乐意,便都收了钱,去对面的值班小隔间里吃点儿喝点儿,烤烤火。
门外站岗可冷呢。
柳仲郎一进去,先胡乱闹了些动静,便闹便脱衣裳,跟孟鹤山换了打扮。
孟鹤山拿起柳仲郎的衣裳穿上,再将面纱和簪子等装饰品戴上,很快打扮好。
两人身高和体型本就差不多,现在这么故意一打扮,远远看去,真真跟一个人似的。
只要不扯下面纱认真看脸,仅仅凭借身形,怕是连赵桑语都分辩不出来。
孟鹤山早已收拾了些钱财,贴身携带,如今换好衣裳面纱,马上就能跟着小厮离开。
柳仲郎望着孟鹤山,叮嘱道:“快去吧,早点儿走,免得娘子突然回来,再生变故。我记得你会骑马,就让人在钱府外的小树林里备了马匹,你出去后就赶紧走。哥哥,祝你和赵娘子白头偕老。”
孟鹤山微微惊讶,他没想到柳仲郎还细心至此,为他备了马。柳仲郎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却愿意这般帮他,而非落井下石,着实难得。
他很想告诉柳仲郎,钱锦绣绝非良人。
可是,柳仲郎满心满眼都是钱锦绣,必定听不进劝。
加上……人都是自私的。
柳仲郎如今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加以利用,他就得死。
他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再见赵桑语的可能。
赝品山河图他已经赶工织好,就留在纺车上,钱锦绣一进去就能找到。
她想要的,就是秀丽山河图。希望她拿到后,能减少对柳仲郎的责罚。
孟鹤山心情复杂,违心道:“也祝你和钱锦绣永结同心。”
他看着柳仲郎,认真道:“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
这句道谢,真心实意。
柳仲郎笑笑,“去吧。”
孟鹤山跟随小厮往外走去。
小厮冲值班室里的侍卫们招招手,“喂,姐姐们,我们回去了。”
侍卫们吃喝烤火打盹儿,不知道多舒服,一点儿都不想出去。
她们远远瞥一眼房间门口,小厮和那柳仲郎慢慢走远。
没什么奇怪之处。
侍卫们继续喝酒,根本没将此当回事。
回到柳仲郎的住处后,事情就简单得多。
柳仲郎和小厮早有安排,小厮将孟鹤山藏进运菜的车里,运了出去。
孟鹤山一离开钱府,立刻按柳仲郎所说,找到马匹,策马狂奔。
他自由了!
他终于逃离了钱锦绣的魔爪!
孟鹤山并没有往周颂声的府邸去。
他能给钱锦绣织造云锦,就能给别人织。
所以,钱锦绣不会允许他活着。
一旦钱锦绣发现他逃了,会立即带人去找周颂声,而且,以钱锦绣的性子,必定会歇斯底里,疯狂报复,不留丝毫余地。
事到如今,不能再留在余宁。
孟鹤山想想,决定逃往陵京。
如今这情形,他和赵桑语已经入局,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既然如此,他就要做好准备,跟钱锦绣决一死战。
孟鹤山稳定心神,往余宁码头奔去。
途中,他一直在细心观察路人。
有个乞丐身形同他差不多。
孟鹤山下马,从头上拔下玉簪,递给乞丐,道:“劳烦帮个忙,这个簪子送给你当报酬。”
乞丐看看簪子,可别小瞧乞丐群体,他们可是见多识广。
这簪子,一看就很值钱。
乞丐疑惑,“俺就是个要饭的,恁有啥子事哦?”
孟鹤山道:“把你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我。”
乞丐虽然不懂,但有钱赚,犹豫一秒都是对她乞讨生涯的不尊重。
脱脱脱!
孟鹤山拿上乞丐的衣裳,翻身上马,飞速离去。
乞丐捧着上好的白玉簪子,望着孟鹤山的背影发愣,自言自语道:“恁的娘嘞,都说俺傻,俺脑子有问题……今天俺才知道俺不是最傻的,这年头,有钱的公子哥才傻啊……有病。”
乞丐高高兴兴捏着簪子,这东西可值钱啦,她要去换件厚实的棉衣,再加十个肉烧饼。
今晚,她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丐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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