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山马不停蹄,快到码头时,在驿站找个贩子,将马卖了,再步行去码头。
码头旁的芦苇丛十分茂密。
孟鹤山躲进芦苇丛中,将乞丐的破衣裳换上。
他迅速将自己的长发盘在头顶,用个布条抱成个鼓鼓的元宝发髻。
这个发髻是劳苦女工最常见的发型。
男人喉结明显,好在现在是冬天,撕个布条当围脖挡住,一点儿都不奇怪。
孟鹤山看看水中倒影,很好,除了没胸,各处都很像女人了。
他天生瘦高个儿,扮成女人并不困难,看上去和钱锦绣一个类型。
至于胸……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明显的胸。况且,冬天穿得厚,看不出什么来很正常。
孟鹤山把脱下来的柳仲郎衣裳捡起来,捡几块大石头包进去。
他走了一会儿,找到块沼泽地,将包有石头的衣裳扔进去,找根棍子把那团衣裳捅进淤泥里。
这下,神仙都别想找到痕迹。
孟鹤山双手沾些淤泥,涂在脸上,手在衣裳上蹭蹭。
脏兮兮的娘子,由此诞生。
装扮好后,孟鹤山赶去码头,观察一会儿后,找到一条要前往陵京的货船。
他盯上那条船的船头娘子,哈着腰跑过去求人。
船头娘子都要开船了,不愿意再收人。
孟鹤山可怜急切,“求求姐姐了。我收到信,家里孩子生了急病,相公为了照顾孩子也病倒了,如今家里缺钱缺药,我得赶过去救命。要不然,现在年不年节不节,谁愿意没挣到钱就赶来赶去呀?姐姐帮帮我,我力气大吃得少,工钱我也不要你的,只求借个船。”
船头娘子见她确实情急,心里也同情,“唉,得了,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呢,你上船吧。”
孟鹤山千恩万谢,“多谢姐姐,多谢船头。”
说着话,他就很有眼力劲儿地上前帮忙,将剩下的货物往船上扛。
船头娘子见她确实力气大,便没再多说,继续清点队伍,准备出发。
开船了。
孟鹤山悬着的心,总算暂时放下。
他像其他女工们那般,坐在甲板上,打了饭菜,吃饭休息。
浩浩汤汤的海面,一望无际,雪飘下来,融入海水中。
船头娘子在他旁边坐下吃饭,闲聊道:“刚才忙着出船,没工夫细问。妹子你怎么称呼?”
孟鹤山稍加思索,道:“赵七。船头叫我七娘就行。”
船头道:“七娘啊,我看你力气挺大,做事也麻利,想必也是家里逼急了才这般匆忙。你家中什么情况啊?”
孟鹤山望着海面,伤感道:“前些年攒钱娶了亲,生了两个孩子。但钱不够用,只好让相公在家里带孩子,我去外头挣钱。偏偏小孩子容易生病,死了一个,另一个现在也不太好。”
赵小鹅已经死了。
赵小黄,不知如何。
船头娘子听得心里头难受,道:“唉,节哀顺变呀。我也是一大家子等着吃饭,否则谁愿意干这跑船的苦差事呢?七娘你好好做事,等上了岸,该多少工钱我一分都不少你的。救孩子要紧。”
孟鹤山谢过船头娘子,低头吃饭。
* * * * * *
钱锦绣回到府中,第一时间就跑去孟鹤山房里看进度。
要是再拖拉,今晚就把那只狗宰了煮火锅。
她推开门,在看到柳仲郎的一瞬间,傻了眼。
钱锦绣立刻满房间跑一圈,没人!压根不见孟鹤山的半分影子!
不幸中的万幸,她在纺织车上看到了完整的秀丽山河图。
柳仲郎不知所以,他特意穿了孟鹤山的衣裳,梳了同样的发髻。见钱锦绣慌张寻找孟鹤山,完全没看自己一眼,柳仲郎哭着跪在钱锦绣腿旁,求她看看自己。
柳仲郎哭喊乞求,“娘子,你把我当成孟鹤山替身也好,当成任何人也罢,我只求你看看我。我再也受不了你置我如无物的模样!孟鹤山他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此以后,她只有他一个人,太好了,她只能看到他。
钱锦绣大吃一惊,颤巍巍指着柳仲郎,“你说什么?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你什么意思?”
柳仲郎丝毫不怵,直接说出放走孟鹤山之事。
钱锦绣死死捏住秀丽山河图,一脚踹柳仲郎身上,“你个蠢货!你去死吧!”
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拔了剑,带人飞奔前往周颂声的府邸。
第89章
周府后院凉亭, 玉树琼枝,炭火飘烟。
周颂声拿根树枝拨拨炭火。
鹿肉烤得滋滋冒油。
周颂声取了两块,递给赵桑语, 分别赵桑语和谢林春, 道:“二娘,林春, 你俩好歹都吃点儿鹿肉, 补补身子。”
赵桑语和谢林春虽接下肉, 却都是愁眉不展, 没什么胃口。
周颂声知晓二人都在担心孟鹤山。
人尚且被关在钱锦绣府中,不得不怕。
流枫接到门口小厮消息,急匆匆赶来报信, 道:“主子,钱锦绣来了!”
周颂声闻声抬头, 诧异道:“她来做什么?”
流枫脸色凝重, 道:“我也不懂。小厮说钱锦绣手里拿了把剑, 带着不少人马,包围了咱们府,叫嚣让你还她孟鹤山。动静很大,主子还是赶紧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