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声笑道:“对,都是自己人。朕特意叫林春一起来吃饭聚聚,你们就别管那些繁文缛节了。”
说罢,催着二人入席。
酒过三巡,赵桑语忍不住本性,打趣谢林春,“当了贵卿果然不同,衣着打扮比从前好看多啦。看得出陛下果真很喜欢你。”
谢林春笑道:“桑语说笑了,若论容貌,我远远不及鹤山。全赖陛下垂怜。”
周颂声只是看着谢林春笑,叮嘱他多吃点儿东西。
赵桑语偷偷扯下孟鹤山的衣角,小声道:“怎么感觉看上去她还挺喜欢他呢?”
孟鹤山示意她安静,“回家再说。”
赵桑语哦一声,低头闷声吃菜。
饭后,周颂声说出自己的打算。
要是论功行赏,以赵桑语的功劳,封侯拜相都不过分,毕竟孟鹤山是她相公,功绩都记在她身上,宝藏自然也算她的。
但是赵桑语着实在当官这事上没什么经验,也没有钻营的兴趣,周颂声便想着给她谋个合适的职位。
周颂声道:“钱锦绣死了,刚好空出余宁织造一职。朕觉得,再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你在纺织技艺上造诣颇深,完全有资格出任织造。只是,严格来说,这个官职委屈你了。按照你的功劳,其实应该留京任职。”
赵桑语本就不太喜欢陵京,如今能回余宁,再好不过。
况且,纺织是她的老本行。只不过,以前是苦兮兮的乙方小商户,如今翻身把歌唱,摇身一变成了甲方爸爸。
这可太棒了!
她高高兴兴领旨谢恩,应下此事。
周颂声对孟鹤山道:“那时候,你跟朕要两条命。钱锦绣的命,已经兑现。至于孟珍儿,朕今天早上刚收到消息。孟珍儿在祖庙中,上吊自尽了。”
孟鹤山表情一僵。他再怎么恨孟珍儿,毕竟,她也是他的母亲,听到她的死讯,他心中并没有想象中大仇得报的快意。
赵桑语拉拉孟鹤山的袖子,提醒他。
孟鹤山行礼道:“多谢陛下还记得此事。”
周颂声看出孟鹤山的变化,柔和道:“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人死债消,就放下吧。你回去后,还是好好安葬她。以后,孟家就归你了,好好打理。你可是孟家第一个男性家主,莫要辜负朕的厚望。”
孟鹤山谢恩。
晚宴结束后,二人回到梅园。
周颂声继位后就搬去了宫里,将这个旧宅院送给了赵桑语。
孟珍儿的棺材还摆在余宁灵堂里等着下葬,赵桑语和孟鹤山一回家就开始收拾行李,得尽快赶回余宁,否则孟珍儿烂了,整个孟家都得臭气熏天。
次日一早,二人就出发前往余宁。
孟鹤山处理孟家的事,赵桑语接管余宁织造府,各自忙得昏天黑地,好几天都没见着面。
直到半个月后,总算将事情理顺了些。
钱家已不复存在,钱锦绣的宅院也被周颂声一并赏赐给了赵桑语。
赵桑语坐在钱锦绣曾用来囚禁孟鹤山的房间中,恍若隔世。
上次在这里时,她和孟鹤山还是钱锦绣的掌中之物。
这一次,钱锦绣早已魂飞魄散,而她,成了这里的新主人。
“桑语。”
孟鹤山的声音传来。
他大步流星而来,腰间的玉佩琮琮作响。
赵桑语走过去,调笑道:“当了孟家的家主,气质都不一样了。比从前可气派多啦。”
孟鹤山不甘示弱,笑道:“再如何气派,总也比不上织造大人的万分之一。在下一介商贾,也不知,如今织造大人,可还看得上在下。”
赵桑语笑笑,没接他的话。
她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襟,将人往下带了带,仰脸吻上去。
“那就得看,你这小商户,能不能将本官给哄好了。”
孟鹤山挑眉,双手一扫,将赵桑语打横抱了起来,往她房里走去。
见他欲行不轨,赵桑语惊道:“你做什么呀?”
孟鹤山道:“当然是哄好大人您。”
赵桑语道:“别闹了……我虽然不太懂礼节习俗,不过……你还在守丧吧?”
孟鹤山顿了下,“守丧?哼,孟珍儿害死我爹,还差点杀了我,我没把她随便扔山上就不错了,可没给她守丧的孝心。”
赵桑语:“……”
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位小娇夫,向来不是什么圣父。
既然如此,也只能如此。
随他去吧。
反正,她也很想他。
月亮才刚刚升起,也还很漫长。
* * * * * *
真正担任了织造一职,赵桑语才体会到,曾经的钱锦绣,在此位置上的各种滋味。
余宁织造,自古以来都是帝王耳目。
赵桑语以为,她会是一个例外,以为她只需要好好做织造工作。
现实却告诉她,身在局中,从来没有例外。
她必须呈报密信,汇报余宁官员和朝中勾结的动向。必须觥筹交错,应付各路牛鬼蛇神。甚至……有时候,不得不听命于周颂声,成为她手里的刀。
她一步一步,走向违心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