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是薛放。
启元帝看起来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竟然还未换下朝服,十二旒下冷然的眸光看了过来,又趋于平缓。
“秧秧,你来找舅舅?”
“还是?”
启元帝瞥了眼不动声色的薛放问道。
乐秧不为所动,吐字清晰:“乐秧当然是来找舅舅的。”
“找舅舅什么事?”启元帝问的干脆。
乐秧静默半晌,启元帝才接受到她的信号,思索片刻还是道道:“薛指挥是朕的人,秧秧但说无妨。”
不明白启元帝之前为何会跟薛放剑拔弩张,现在又是自己人了。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私密之事,于是道:“舅舅,乐秧想跟舅舅说下御史府孟大公子被太后娘娘赐婚的事情。”
启元帝本是随手翻看桌案上摊开的折子,听见这话,视线跟薛放同时看了过来,启元帝有了一些兴趣。
“哦,这件事秧秧想说什么?”
听见启元帝的询问,乐秧刚想回答,启元帝就截了她的话头:“让舅舅猜猜,可是因那御史府得罪过你,所以秧秧想要舅舅也给孟大公子赐婚?”
“还是给那退你婚的孟二赐婚?”
启元帝越说越兴奋,晃动的十二旒都遮挡不住他面上的激动之色,他还赞叹:“不愧是朕的外甥女,这报仇的方法好啊,那叶家女朕也在战场上见过,当真是女中豪杰,可够御史府喝一壶的了。”
看来那叶家女堵御史府认错人的事情启元帝也知道。
眼见启元帝说的愈发离谱,与她本意相差十万八千里,乐秧终于瞅准时间在启元帝说话间隙说:“舅舅,不是,乐秧不想御史府被赐婚。”
本来被启元帝一个人说的逐渐热络的殿内又安静下来,乐秧站在那,感觉到左前方薛放隐隐的视线传来,她在心里把说辞又给捋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启元帝也回过神了,不满道:“秧秧,这是为何?”
这是太后与启元帝的抢人大站,行查他错是万万不可的。
乐秧阐述着自己的理由:“舅舅御史府要是被太后娘娘赐婚了,那可就自动地归纳进太后娘娘那边了,相信舅舅也不想看到这个情况吧。”
启元帝颔首,也不隐瞒。
乐秧又道:“今日孟大公子求到了郡主府,若是舅舅趁此拒绝了太后娘娘的赐婚,那跟权衡利弊之后拒绝赐婚对御史府来说是不一样的,御史府定会念着舅舅的好。”
她说完后,等着启元帝的反应。
太后娘娘想要赐婚御史府,赐婚的圣旨也是要从甘露殿出去的,但他御史府一旦应了这门婚事,启元帝不降下圣旨,就是堂而皇之得罪太后与御史府。
启元帝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桩婚事成功的。
这件事不管怎样,最后一定是会被解决的,孟云起担忧地过早,倒是给了她机会,她不是个好人,所以会抓住机会。
她想,启元帝或许会说这件事她不用管,态度再好点会说出他的解决办法,两种态度御史府的危机都会被解决,她都可以回郡主府跟孟云起交差。
“你说那孟大公子求到了郡主府?”启元帝问出另外的问题。
乐秧早有预料:“是的,就是因为孟大公子求来了御史府,乐秧才会来询问舅舅。”
“孟公子来郡主府的事情瞒不住的,太后那边自然会以为御史府投靠了舅舅这边,御史府只能倚靠舅舅了。”
她说的有理有据,启元帝又含笑问:“但那孟大公子为何会来郡主府?”
“哦,是上次秧秧在清漪湖搭救了孟大公子,孟大公子就病急乱求医地找上秧秧?”启元帝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又好整以暇地问她:“可秧秧为何会帮孟大公子,一见钟情?”
启元帝说道最后,眉眼间都是促狭,像是揶揄自己晚辈的长辈了。
乐秧站立会儿后,顺着启元帝的话承认了。
她初次见到孟云起时,确实被惊艳了好久,不过不能算一见钟情,只能算是见色起意。
启元帝大手一拍,爽快道:“好,秧秧来说的,舅舅自然要答应,这件事也好解决,既然秧秧与孟大公子两情相悦,舅舅这就下旨给你们赐婚,那太后那边自然也没话说!”
也不待她反应,启元帝顺手抄起笔架上的狼毫笔,蘸了墨水就要写圣旨,乐秧急忙喊停:“舅舅,乐秧还不想成婚!”
乐秧被吓得心跳都暂停了一瞬,见启元帝的动作堪堪停下,这才恢复急促的跳动。
“秧秧。”
一滴饱满的墨汁低落到白纸晕开,启元帝用无甚波动的语调唤她,显然是动了真气。
今日已经是她第二次反驳启元帝了。
乐秧斟酌了下措辞,才开口道:“舅舅,乐秧与孟公子远没有到成婚这一地步,不成婚,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启元帝又不解了,他看了眼淡定自若的薛放,突然也想知道他的小外甥会说出什么来,便问:“秧秧为了那孟公子这般兴师动众地来找舅舅,为何不想与那孟公子成婚?”
“舅舅瞧过那孟公子,长的似画中仙,又是御史府教导出来的,品行定然也是个好的,怀逸,你说呢?”启元帝说着说着,又问了坐在一边终是一言不发的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