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就要死了。
不知在冰水中泡了多久,就在永贵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时,他的身体又陷入温暖中,温温热热还带着点极淡的腊梅香味,特别好闻。
他在冷与热之间反复体验,昏睡了很久,总算睁开眼,清醒过来。
眼前的屋子是一片白,特别干净,屋子里有奇奇怪怪的摆设,永贵不晓得这是哪,莫非是天堂?
言诉得到消息说昨晚救的那个人醒了,他赶到医院时,对方不顾护士的劝阻,正打算起身离开。
“你要去哪?”
永贵听到这个声音,扭头看去,疑惑道:“你是……”
“我是昨晚救你的人,你倒在我的车前。”
永贵立刻睁大眼睛,他想起来了,他被尹家下人扔在乱葬岗后,很不甘心,拼了命想要逃出来,一直挣扎到天黑,才倒在路边。
他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死去,所以告诉了这个人,他是被嘉云实业的那个尹家杀死的。
倒也不是想让人家替他报仇,只是想让世人知道,尹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救了,还被送到了洋人开的医院。
“多谢老爷救命之恩,小的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永贵立刻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头,言诉拦都拦不及,见他还有继续往下磕的趋势,忙将他扶起来。
“你昨晚说嘉云实业的尹家要杀你,这是怎么回事?”永贵身上还有严重的伤痕,言诉将他扶到床上问道。
永贵是个脑子机灵的,不然也不会拿了家里全部积蓄来北城寻找挣钱的门路,他立刻听出眼前这位救了他的老爷,和尹家大概是有恩怨的。
但这不算什么,他这条命都是老爷救回来的,他愿意将自己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他。
听完他的讲述,言诉沉默片刻,抬起头问他:“你愿意报仇吗?”
永贵眼里的怨恨掩饰都掩饰不住:“当然,我虽出身低微,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岂能任由尹家草菅人命。”
言诉从身上摸出几个钱,放在他手中:“既然这样,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我与尹家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永贵望着手里的银元,如同触电般躲开,诚惶诚恐道:“老爷,您救了我的命,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报答您也是应该的,怎么还能要您的钱?”
言诉重新把钱交给他,不容拒绝道:“等你养好了伤,为我做事,是可以领薪水的,这些钱就当是你预支的薪水。”
永贵一个不满二十岁流血不流泪的男子汉,这会儿居然感觉眼眶热热的,他之前曾埋怨自己命不好,遇上了尹家那种主家,可现在他发现,或许过往的磨难就是为了让他遇见老爷这么好的人。
韩承隽在尹家住了下来,预料之中的,他遭受了尹庭的白眼,就连尹家那些佣人看他的目光也带着异样。
韩承隽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恼怒,在国外这三年,生活教会了他看人脸色。
一想到这些低贱的佣人表面上对他恭敬有加,背地里却骂他吃软饭的面目,他心中就掀起毁天灭地的恨意。
尹家占地面积很大,尹梦娜这个独生女住的地方和尹庭的姨娘们是分开的。
韩承隽当然没被安排住在尹梦娜院子里,他住在客院。
“哟,这位英俊的帅哥是谁,居然劳动管家亲自带路?”韩承隽跟在管家身后,正往客院走,迎面走来一个穿粉色紧身旗袍衣领处镶了雪白狐皮毛边的女子。
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身姿袅袅娜娜,姿态妖娆停在韩承隽面前,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珍姨娘,这位是大小姐的客人,暂住在家里。”管家礼貌的回禀她。
谁让这位珍姨娘是尹庭最宠爱的姨娘,九年前进府后一直是尹庭的心头好,无论其他姨娘多么年轻,都比不过她在尹庭心目中的地位。
“原来是大小姐……的客人。”珍姨娘放肆的目光依旧在韩承隽脸上流连,还着重咬了“客人”两个字。
她能得尹庭多年宠爱,自然不是什么蠢货,如何听不出管家话里的意思。
什么样的客人值得让眼高于顶的尹梦娜带回家,还安排进客院,凭借韩承隽的外表便可窥探一二,只是此人相貌虽好,但气质却不佳。
珍姨娘轻笑一声,收回目光,继续往前院走。
等她的背影消失,管家才提醒韩承隽:“韩先生,珍姨娘在我们府上的地位非同一般,韩先生莫要得罪了她。”
韩承隽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这一点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早在五年前,他就偷偷地见过这位珍姨娘啊。
主楼书房里,尹庭面对着任性的女儿,强势道:“你和韩承隽的婚事,我不同意,这个男人眼神不正,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尹梦娜掐着自己的指甲,死死咬着贝齿,粉润的脸上是与外表不符合的阴沉。
“爸,我想招赘的话,韩承隽是最好的选择。”她坚持道。
尹庭从鼻子里发出重重一哼:“他哪点好了,你不要执迷不悟,等过两天我在家里开场宴会,邀请全北城最优秀的青年来参加,任由你挑。”
尹梦娜抿着唇不说话。
就在父女俩之间的气氛陷入僵局时,外面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老爷,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