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理解能力应该能理解的。
竟还问出为何一定要杀的问题?
“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她要为了她心中的折柳镇百姓和清柳派的弟子杀了四郎君,哪怕她爱他,她也要杀他,不是么?”
落无悔笑着道。
明明是条理清晰的话语,林三七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还是不明白他疑惑的点儿在哪里,“嗯,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说完上一句,她顺口地咕哝道:“不然能怎么做呢。”
声音很小。
而落无悔还是听见了,以为林三七在问自己,轻轻地“啊”了一声,道:“我么,我虽不明白你们所说的爱——”
林三七手中的葵扇掉地。
她哽住了,很想打断落无悔,然后说:我没有要问你这个,你误会了,我又没疯掉,怎么可能问你这种问题呢。
还没等她开口,他便说下去了。
“——但我想了想,如果是林三七你想杀人,我会很愉悦的,还会给你递剑,你想杀多少就杀多少好了,只要杀得开心便可。”
林三七缄默:我真是谢谢你啊。
大可不必!
谁想杀人了!她才不想!
好的,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其实林三七说不清心底里是什么滋味,四郎有复仇和救折柳镇上千名亡魂的立场,而柳若柔有守护花明镇和清柳派众弟子的立场。
若硬是要分个对错也分不了。
他们两个配角的感情线太坎坷了,她有理由怀疑原著作者在写这段剧情的时候脑子里装了不少古早的狗血虐恋桥段。
不对,《卫道》这本小说本来就是狗血虐恋兼男女主一路除魔卫道的文啊。
林三七扇火的速度慢了点儿。
因为烟快要熏死她了,妈呀!
看来煎药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落无悔的手指在转动着什么,由于距离稍远,林三七看不清楚,只看得见还是一串白色的。
“你手上拿着的东西是什么?”
他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她发上戴着的骨簪,笑了声:“一串链子,用一种特殊的骨头做的——我只做了一半,还没弄好。”
骨头链子?
林三七想了想,现代也有用动物骨头做成的链子,她有一些朋友也很喜欢戴,“哦,你不回房间休息么?”
很晚了。
如果不是她还要煎药给清柳派的弟子喝,这个时辰早就在床上躺着、舒服地滚来滚去了,也不会弄得满身药味。
澡都没空洗。
林三七皱着张小苦瓜脸。
至于落无悔,他看起来不像是会煎药的样子,怕不是煎着煎着,药都不知道煎到哪儿去了。
所以她没指望他。
落无悔薄唇轻启:“不困。”
真是熬夜小能手,林三七暗暗地吐槽一句,打了个哈欠:“那你在这儿陪我聊聊天吧,不然我一个人待着这儿很无聊。”
一道红布忽地卷住她的腰身,像一只灵活的手,将林三七拉上了屋顶,琉璃瓦片微动几下。
突然被拉上来的林三七:???
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
红布在她坐稳后迅速地收回,像一条轻捷的蛇般窜进落无悔的手腕,似乎还带着属于林三七的体温。
他转了下手腕:“你不是困?”
她本想否认的,结果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静默片刻,决定还是做个诚实的孩子:“我是有那么点儿困。”
落无悔笑了:“一点儿?”
被看穿了的林三七懒懒地歪着个头,双手撑在背后的瓦片上,腿也跟他一样自然地垂下,两人的裙摆、衣摆不时碰撞而过。
她认输了:“很困。”
落无悔理所应当:“那便睡。”
林三七叹气道:“药怎么办?”
不会术法归不会术法,不会医术归不会医术,但煎药总得上心些,她也是个很负责任的人。
落无悔看了眼煎药的那处,每只煎药的锅前霎时都多了瓣红莲,很小一瓣,会扇动,扇出来的风却不大不小,刚刚好。
林三七想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太绝了。
半刻钟不到,屋顶上多了一道平缓的呼吸声。
前不久还声称自己是个很负责任的人的林三七直接在瓦片上躺下睡着了,睡前还让落无悔一炷香后记得喊醒自己。
他偏头看过去。
林三七睡得很安详,似细瓷般的脖颈从衣领探出,鸦色长发铺洒着,被风吹得卷起了几缕,发梢翘起,微微地颤动着。
不由自主地,落无悔用手指轻轻地压了压她翘起的发梢。
夜色浓,他们的背后是月亮。
有一缕细碎的发落到了林三七的唇瓣上,他俯身过去,低着头,稍凉的呼吸轻洒,那一缕细碎的发丝动了动,却还是留在原位。
只要落无悔的头再低一点儿,就能碰到柔软的唇瓣。
海棠花芬芳。
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能看清她脸上的每一根细小的绒毛,少年唇角漾开一道特别好看的笑痕,温柔的音色落在无尽的夜风中。
“林三七。”
第72章 贪起(四)
这次林三七醒了。
落无悔的声音响在她耳侧。
“要下雨了。”
乌云不知何时遮住了月亮, 一道闪电忽至,接着是滚滚惊雷,轰轰隆隆, 林三七惺忪着眼, 看向院中, 药全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