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云层密布,压得天空很低,也遮住了月亮。
叶初潇直到坐上车,心脏还在狂跳。
车库里看见的那些画面猛烈刺激着她的大脑,哪怕只是一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她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种扼住脖子的窒息感。
那躺在地上,不时发出难抑嘶痛声的男人,她想起来是谁了。
——苏浔餐厅那次,她偶然撞见傅怀砚。
这次下手明显比那时重,傅怀砚也没再给那个叫陈固的留后路,应该是会把他送警察局了。
她走的时候听他们说,会让陈固伤好了,好好送进去。
“养伤”这段期间,自然不会让傅笛见面。
傅笛绝望落魄的样子让叶初潇想想都惊心。
而傅怀砚这个样子,也让叶初潇觉得不认识了。
她猛然惊觉,她所见的傅怀砚,仅仅只是一个角度。他背后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而他展现给她的温和体贴,只是冰山一角。
冷风从车窗缝里进入,灌进叶初潇毛衣领口。
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还以为自己足够熟悉他。
不,其实她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啊。
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撞见。
只是这段时间他对她的好,让她忘掉了那些可怕的画面。
叶初潇用有些僵的手指按着升上车窗的按钮,望着外面亮着红红绿绿灯光的街景,失了神。
她有些迷茫。
这段时日以来被扰乱的心绪,只是来源于她所以为的,温和的他吗?
叶初潇紧赶慢赶,下了车后一路小跑,回了华银府。
她赶在傅怀砚之前回来了。
匆匆洗漱过后,她回到房间,整个人状态还在发懵。
难怪陈助在电话里不愿多说,这些事,是他们不愿让她知道的。
所以傅怀砚只是给她看了,他想让她看到的一面。
其实像他那样身居高位的资本家本该如此。
她与他,说到底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他是什么样的人,和她犯不上什么关系。
他愿意对她好,她感恩就是了,至于他在其他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她没必要去想这些。
道理都懂,可她心里总觉得放不下,在钻牛角尖。
这个点傅怀砚还没有回来,叶初潇也没有睡意,于是发消息给安桑宁。
安桑宁是熬夜冠军,这个点正精神着,见闺蜜主动找自己聊天,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她也知道叶初潇明天回苏浔,快一个月没见闺蜜,安桑宁想念得紧,说明天去机场接她。
没聊两句安桑宁便察觉到叶初潇的不对劲儿。
“怎么回事儿啊今天,心不在焉的。”她问她同一个问题都两遍了,叶初潇还飘飘乎乎回答说我知道了。
牛头不对马嘴。
“...没什么。”叶初潇被她叫得回过思绪,抿抿唇,不愿多说。
安桑宁明显不信:“你敷衍我呢?明明就心不在焉。好啊你,从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大半年一年时间不见都不曾生疏,如今才去北城一个月,就有瞒着不愿告诉我的事儿了?”
“不是...”
“是不是在那边受什么委屈了?”原以为安桑宁会生她的气,可没想到她却是关心她,“你在那边也没什么熟人,傅怀砚一个男人又忙着工作照顾不好你,快说,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她这样关心自己,叶初潇就是没受什么委屈也感动得眼眶润润的了。
“真没什么为难的事,”她手背抹了抹眼,低声,“就是...算了,桑宁,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一个对亲人手段强硬的人,会是一个好人吗?”
安桑宁一语戳破;“你是在说傅怀砚吗?”
叶初潇:“不...”
“他就另说了,你不知道他从小在傅家是怎么长大的啊?”
“他父母去得早,傅老爷子把他养大的,后来老爷子去世了,立下遗嘱让他继承家业,那傅家盘根错杂的亲戚为了什么股份家产,撕破脸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更别说背刺啊陷害啊这些手段,越富有的家族,这些现象越是家常便饭,”安桑宁叹了口气,“潇潇啊,叶家氛围好你没见过,就连我家里,这种糟心事也是不少的。”
“傅家只会更严重,前些年傅怀砚刚接受傅氏时,你知道傅家那些亲戚有多想把他从那个位子上撕下来吗?对于傅家人来说,傅怀砚父亲这一脉离世本是好事,奈何留了个孩子,若不是有傅老爷护着幼年傅怀砚,从幼年起傅家那些防着他变强夺权的人早就得手了,”安桑宁感叹,“傅怀砚这人吧,就像古时皇城里挺过无数心机陷害的皇子,终于熬出头继承了大统。”
叶初潇从前便和圈子里打的交道少,这几年又去了英国,世家里的这些事她几乎一点都不了解。
“那他的童年应该很不容易吧...”
“和普通小孩有着天壤之别呢,”安桑宁突然压低了声音,“我也是听别人说啊,傅怀砚他姑姑,好像叫傅笛什么的,对这个侄子可狠心了,前些年把傅怀砚骗到东南亚,差点让他回不来了。”
“她本人作风也不怎么检点,当初为了巩固权力嫁给门当户对的尹家,后来尹家出事就弃之如敝履,不但不帮还倒打一耙,自己占尽了好处,还和自己的下级搞暧昧给前夫戴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