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雨林蝰蛇,不可欠债。
柏荆那会儿被柏凌迷得找不着北,什么都愿意付出,便心甘情愿地替夫人受了这一罚。
神子可没手软,一截就是臂长的一段,这虽说比之柏荆原身不算很长,可大妖的灵体那都是以寸来记的,珍贵得很,这一段已是数百年的修为。
而鸱吻虽贪,却也实在喜欢柏凌,便转手一送,把那蛇尾又赠了柏凌,说是权当新婚礼物。
这便是路笺头发上那段东西的由来了。
“是您堕神之前,扔小路笺下来的时候,夫人取给他的,只当是信物用。”柏荆把故事补充得完全,“这上面的涂的东西取之黑潭,只有身于黑潭之物,才能使之发光。”
“黑潭?”迟问点点头,必是路笺梦里有的那个了。
果然雨林跟鬼域,羁绊很深嘛。
第99章
◎就着窗台肆无忌惮◎
几个人又聊了一小会儿, 便由柏荆引路,去了他们那一支族的住所。
雨林蝰蛇是妖界大族,旁支末节许许多多, 都聚在一起肯定不方便, 所以每一个小支族都自行划了领地, 实力强的住远一些, 实力差的,便凑近一点。
柏荆先前当过族长,早就烦了料理族事,自然躲得很远, 他们一家驻地就在雨林边缘。
亦是启境最东,最东的边缘。
柏荆心里千百个不愿意, 眼下这个情况, 他也是要尽地主之谊的。
不管是因神子到此,还是因旧识来访, 亦或真的简单到,小孙子带着朋友仔来找外公玩, 他都得接待不是。
他想得开, 也懂礼数,亲自挑了一个最合适的木屋,三室两厅, 供大家伙歇脚。
眼下正值盛夏, 外头正是热得不行的时候, 雨林里因为潮湿, 也是憋闷得很, 连这僻静幽深处的小木屋也不得例外, 虽然光照不太足份, 热气倒是不减。
迟问换好衣服后仍然觉得很闷,开了窗也不顶用,只能看着屋外的小野花解乏。
路笺则干脆脱了外衣便晾着自己,也不换新的。
他从来喜欢打扮,是个连耳饰都要搭配完整的家伙,迟问鲜少见他有连衣服都懒得选的时候。
把颜色往自己身上叠,应该算是路笺少有的,自己独立培养起来的爱好。
“怎么了,热?”迟问拍了拍窗棂,示意路笺到前面来吹风。
但其实也没什么风,雨林里的热,一阵一阵的,似是无名火起。
路笺已经拆了头发上的蛇骨,但还没有把青丝重新束起。
他整个鬼看起来很无力。
散漫得就算是身为路笺,都过于散漫了。
“不舒服。”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不适,“不只是热,很闷。”
话是这么说的,路笺走过来却径直拥住迟问,往她身上蹭了蹭,然后干脆整个人黏了上去。
“我又不是玉石做的,贴我有什么用。”迟问拍拍他的后背,然后似乎也觉得路笺的体温不太对劲。
这家伙虽然是鬼域出身,但到底也似鬼非鬼的,说不上算哪一族,就冲体温这一点来说,他就不是寻常鬼那样偏低的,他是......
常温的。
正常得如若真拉去当个话本男主角都不够格的,正常。
可今日他有些烫,而且不是均匀地发烫,这家伙的鬼纹很烫。
“你是炭火做的也好,就是要贴着。”路笺箍着她不让走,还越凑越近,直把迟问逼到了窗台,身子朝外仰了出去,似是枝探头望夏的木槿。
“眼下像炭火的是你好吗?”迟问把路笺的头发打理了一下,拎起来束了个冠。
奈何手里没有发饰,迟问便索性在窗外的枝丫里折了一段,渡了些灵固了固形,随手就给别了上去。
真是妙绝,此鬼这张与世隔绝的脸,还真就适合这种跳出边界的造型。
明明是多得过分的头发,缠在了歪歪扭扭还没理清枝叶的长枝上,却意外地显出了一股写意涂鸦的味道来,特别是这家伙现下还没穿上衣。
当真野得没了边,在这雨林里的小木屋中,深渊里捞出来的修罗,正抱着他唯一要守的规矩,锢着他认定了专属的方圆,以一身发烫的金色鬼纹,烤着迟问,拷着神坛之上,该是最最尊贵的九殿下。
“没有了。”路笺突然呢喃了一句。
“什么?”迟问这一次没被预先颠起来,所以整个人磕在路笺胸前,透气都成问题,根本看不到他在干什么。
什么没有了?
“咒戒。”路笺附耳,“手上没有字了。”
原来是咒戒。
“当然没有了,在你梦里就没有了。”迟问后来根本也没去验证过,自她一步步归神之后,她对事物的笃定就愈发坚决,仿佛神瞻一般,不容二话。
反而是路笺,他在从一个懒得质疑的自由态度里,过渡到了不安与局促之中。
甚至他现在就有点焦躁。
好像每一件事,他难得在乎的事,他都想立刻得到证明。
“你喜欢这样吗?”他问,“我在梦里,给你解决问题?”
“当然,这么省事,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喜欢?”迟问反过来问他,“你似乎误会我了,这点程度的帮忙,你不需要觉得逾矩。”
路笺近来的转变,迟问其实有察觉,只是她没找到机会点破。
是她的错,她得认下,“对不起,我来解决,你不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