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也是啊。”胡落尘陷入瓶颈。
迟问看了看柳溪的屋子,“冒昧问问,尊夫人……”
“跟孩子在后院呢,需要——”
“——不不,不必打扰。”迟问只是想知道人家是否活着而已。
她叹了口气,故作感慨,“唉,偷了七样首饰,放过了七个人,也不知是执于首饰,还是执于做首饰的人啊。”
柳溪的脸色不算好看。
迟问趁热打铁,“这么用心地凑一套陪嫁首饰,且是出自您手的陪嫁首饰,柳师傅,我再冒昧问问,您有什么青梅竹马吗?”
柳溪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摇了摇头。
“您说首饰是您独力打造的,那设计呢?”迟问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又加了一句,“图样是不是由他人提供过?”
柳溪终于有所触动,缓缓点了点头,“有一些,有一些首饰不是我自己出的稿子,我曾有一位很有才华的……旧识。”
“宁安村人?”胡落尘极为坚韧,不管有没有断案天分,都很有断案热情。
迟问觉得她实在可爱,便顺着她的话往下,“倒不一定是宁安村人,但肯定跟宁安村有大仇。”
“大仇。”胡落尘急不可耐,“姐姐快说。”
“且不是新仇,是旧恨,不过如今报仇的大概也不是这位旧识。”迟问看向柳溪,“柳师傅的这位旧识,是需要这套陪嫁首饰的人,但不是屠村者。”
胡落尘发动技能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定是辜负了那位佳人,她因记挂着你,被弃后也没另寻人家 ,所以……久而久之,难免受村里人白眼,便结了仇!”
“……姑娘,慎言,我当真没做过这样的事。”柳溪赶紧否认。
迟问点头表示肯定,“柳师傅,我相信您不曾辜负过谁,但眼下村子被屠,凶手逍遥法外,我不得不再冒犯一句,请问您当初与这位旧识……”
“共赴巫山的时候有没有打伞啊?”
胡落尘听不懂迟问特意为她加密的问话方式,但成年人柳溪听懂了,连忙摇头,“不不不,姑娘误会了,我与这位旧识仅是朋友罢了,不曾逾越。”
迟问:“但她对你芳心暗许。”
柳溪颇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而正如这位胡姑娘所言,她后来确实没嫁人,是吧?”迟问抢先肯定了胡落尘一句,免得她又插嘴。
柳溪点头。
迟问继续,“但她有个孩子。”
柳溪低头不语,摆在桌上的手微颤。
迟问怕胡落尘打乱节奏,赶紧竖起食指敲了敲桌面逼着问,“柳师傅,那位旧识有个孩子,对吗?”
这大叔不是凶手,就连帮凶都不是,但他的态度很可疑,十之八九是在袒护凶手,他是知情者。
“噢,所以是你的孩子啊?”迟问只能用上胡言攀扯之法,“来找过你吗?你家小孩认不认识?尊夫人见过——”
“——不不不。”柳溪果然很快崩不住了,“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与她真的只是朋友,从未越界,她很有分寸,是很老实的姑娘。”
“噢~所以她确实有个孩子。”迟问满意地点点头。
“呃…嗯。”柳溪中了套,只能叹气。
“宁安村那个吃百家饭的!”胡落尘后知后觉,才想起来。
迟问鼓励地拍拍她,转向柳溪继续,“您那位旧识如今是否还在世呢?”
“……我,我不知道,那件事过后我们便没再见过了。”看得出柳溪颇为遗憾。
“恐怕尚未过世也快了,柳师傅,虽然提及往事很不礼貌,但还是请您再坦白些,毕竟您该知道的,人家窃物屠村,可不是只为了拿那些首饰当收藏啊。”
“我不知是为了什么。”柳溪的语调听起来很无奈。
“陪嫁首饰,自是为了出嫁。”迟问说完,胡落尘也凑上来打配合,“嫁你!”
“姑娘不要这么说,我已经有妻室了。”柳溪的声音十分慌乱。
迟问点头,她之所以推断凶手是旧识的后代,除了宁安正好有个居无定所的孩子,也因为柳溪的夫人还在。
若是夫人新死,那这便算是个契机,可人家的夫人健在,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为何偏生这会儿才想嫁了?
因为再也等不了了,那位旧识命不久矣。
“柳师傅,你这位旧识的孩子,恐怕并非人类,行径难以把控。我们现在能肯定的,便是他想帮自己的母亲圆梦,圆一个嫁给你的梦。”
柳溪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却又犹豫了片刻,才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画纸。
迟问本以为是那位旧识的画作,为的是说一段从前的故事,结果这张纸很新,画的也不是首饰,而是新娘。
女子一身红装,披着盖头,也不知是什么年纪,甚至不知她是站着还是坐着,身上的首饰……
“是这七样没错!”胡落尘一下就认出了图上的首饰,毕竟她也画过它们。
迟问趁着柳溪情绪不算稳定,又推了一步,“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人啊,其实没有自己希望的那般豁达,往往越是濒死,越是放不下心中所执。”
“柳师傅的旧识,应该有两个执念,一是与宁安村的旧恨,二是与您的旧情。”
柳溪只是摇头,说不出话。
“旧恨已解,旧情怕是难却啊,柳师傅。”迟问适时往后一仰,装出一副很忌惮画中新娘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