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落尘极为上道,“对啊柳师傅,你看看这新娘画像,多逼真啊,你该不会也想有一张自己的吧?”
柳溪不想。
他只道自己很倒霉,但再倒霉也不及那位旧识倒霉,所以虽觉得荒唐,却也一直在袒护那个孩子。
只是眼下怕是不说清楚不行了。
他忆起往事,“生的是男孩子,但生父是谁,我那旧识自己也不知道。”
那晚天太黑了,她怕得很,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来救,尔后便晕死过去。
自那以后她便不再与柳溪说话,待显怀时,就躲去了后山,独自完成了生产。
孩子出生后,柳溪也只是非常偶然地遇上过几回,而旧识深居简出,根本不愿再与任何一个村子来往。
久而久之,大家几乎都把女人忘了,只是可怜孩子,便都帮衬着喂养。
直到宁安村出事,柳溪收到这张画风熟悉的画像,他才想起了自己的老友。
虽无需对她的遭遇负责,但柳溪到底是个心软的人,忆起旧事也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尽心,故而下意识地为那孩子遮掩起来。
他倒当真没想这么多年过去,人家姑娘还是盼着要嫁给自己啊。
“啊,那这跟宁安村又有什么关系?”胡落尘不解,那村子把孩子养大了啊。
迟问耐心解惑,“柳师傅的这位旧识,当年应是在宁安村里遇袭的。”
不管她是不是宁安村里的人,反正宁安村里的人没救她。
胡落尘却仍不懂,“那我还是不明白啊,既如此,为何屠了整个村子却偏留了七人性命?”
她问得很好,这事迟问也没头绪。
众人沉默,盯着桌上的新娘图。
此图着色鲜艳喜庆,看起来却莫名地令人不适,整张纸上只画了新娘,旁的装饰一概没有,围着她的只一个长框。
“是花轿吗?”胡落尘再度兴起,“我这就去查。”
“且慢。”迟问把画横着摆了一下,“竖为轿,横为棺。”
这不是新娘乘轿,这是故人沉棺。
迟问话音刚落,胡落尘便往后退了一步,避讳道,“噫~”
但宁安村在遭难之前,并没有人故去。
“有的,那棺材还留在宁安,尚未出殡。”迟问站了起来。
第16章
◎夜归莫理拦路的鬼◎
说来那棺材与迟问还算有缘,她在那上头把路笺咚了。
如今返回来找,也因路笺。
但今日此棺与迟问的缘分已尽,它不见啦。
兜了一圈无半点实质所获,三人在宁安村外吃了碗面,对付了午饭。
迟问与付风远来宁安村皆不为真相,是为肃飔养的鬼躯,但胡落尘非也,她是冲断案而来,故而这一上午于她而言,是满载而归。
她兴致极好,“有了这些线索,下午定能一举破案!”
“我相信胡姑娘可以。”迟问予以肯定,又夸了她数句,才道,“我与付兄本就是路过多两句嘴罢了,这案子既与三辰殿没有瓜葛,我俩也不方便再插手,祝姑娘一切顺利。”
言罢,丢下一脸不舍的胡落尘,两人再一次回了岁岁镇。
去取之前定下的眼镜。
付风远手头应该不算宽裕,那眼镜前天已给过了定金,今日付款时他掏的是纸币,数了数约莫是不够,便收起来,换了灵力代付。
迟问自是诚惶诚恐,赶紧致歉,“初来乍到,不知这边此物竟如此珍贵。”
“无妨。”付风远一点也不窘迫,掏钱,数钱,把钱又收回去的动作被他完成得十分从容,“启境生灵,少有眼疾,所以珍贵。”
启境治愈术很发达,除非是体质特殊,否则没人花那冤枉钱戴眼镜,她这副是找人专门特制的工艺品。
明明可以多一句嘴告知迟问这些,而三辰殿也有自己的医疗小组,但付风远只觉得没必要。
左右眼镜是他损的,他认。
本也不是很需要眼镜的迟问有些愧疚,毕竟这样的神仙性子,付风远昨天居然能开口提醒她三辰宵禁,实在需要感恩。
于是她又帮着人家再找了一遍柳溪,基本确定了那旧识与孩子的详情,至于这对母子谁是肃飔养的鬼躯,尚不敢断言。
眼看着一番折腾,大半天又揭了过去,在逃新娘决定回了。
三辰殿落于山巅,是个看日落的好去处。
迟问去日曜院走了个流程,正式蹭了个修仙的名额,然后顺着路笺昨日走过的那条小路,回了寝殿。
一缕花香溢上前来,辩不清楚具体是什么花的味道,只觉得“被牵着鼻子走”大概就是这般体验,迟问被芬芳引至梯桥跟前。
奇香之后,送来的是一番奇景。
路笺躺在路的正中,就悬倒在桥头,身后的梯桥越过山间直入另一端的神子寝殿,两边本无桥栏,今日却不知为何建了起来,还栽了满满一整片的花。
梯桥本就有些陡,路笺仰在第一阶,整张脸倒过来看着迟问,长发随意铺开,如瀑如缎,约莫是才刚解了那一头的辫子,青丝还打着卷儿,简直更添妖异。
似是怪谈里拦路的艳鬼。
他动了动,屈起一条腿,却没有起身,只问,“去哪了?”
迟问上前拨了拨他满地的头发,抛开长度不说,这发量都够她整组的同事填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