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面的疤痕让人不忍多看。
“穿件衣服吧。”
沉珂定住，没回头。
“你不冷吗？如果你着凉了怎么照顾我？”
她低声说。
这句话好像说服了他。
沉珂缓缓点头，哑声应好，往前一步，又顿了顿说，“我让刘封送过来。”
顾筱之这才肯定，他家里大概真的一件衣服都没有了。
怎么就疯成这个样子。
好像温润的外壳终于裂开，露出里面漆黑的内里。
她望着他走进厨房，要开火时动作一顿，拐过去拿起围裙系上。
然后娴熟地忙碌起来。
开火后油锅烹炒的滋拉声混着油烟机的低声轰鸣。
她闭眼听着，好像回到童年，又好像回到大学时。
说实话，此时她好像才有了一些失去父母的实感。
但最初的绝望已经淡去，她知道有人将她放在第一位，甚至先于他的生命后，又好像……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一直渴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盯着看了一会儿，她目光往下顿住又挪回，转身回主卧躺好。
她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种安宁的时光，晒着月亮，等做好饭被叫。
她又睡着了。
梦见回到了小时候，她在她装扮精致的卧室里，睁开眼父母正坐在床边。
柳姿的手怜惜慈爱地抚过她的额头，顾方行也是，正轻轻捏着她胖乎乎的小手。
“妈妈爸爸要去别的地方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她不解地望着父母。
她知道自己在梦里但又不太明晰，只大概觉得柳姿和顾方行不该一同出现。
“之前是爸爸不对，爸爸跟你留了东西，够你花了。”
“还有，那个小伙子挺好的，以后你俩好好过。”
说完柳姿低声哭了起来，顾方行也难过地撇开脸。
但他走到门边，牵起小男孩的手将他带过来，另一只手拉起顾筱之的手放进小男孩的手心。
顾筱之这才看清小男孩的脸。
一双狭长的凤眼酷酷冷冷的，在她看过去时，他才努力朝她笑笑。
她猛地睁开眼，下意识收紧手指，就攥住了温热的手掌。
迟钝地侧眸过去，看到是沉珂。
目光碰触，他低眸抽回手，“做好饭了，出来吃吧。”
扶住门框停住，脸庞微微侧了侧，似乎有话要说，半晌后抿紧嘴唇没开口，出去了。
牛肉炖的软烂咸香，肉汤很淡，足见花了心思。
家里没有面条，甚至是沉珂自己和面擀的。
“怎么没下楼买？”
他的手臂上还有一层淡淡的白。
沉珂闻言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没应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不肯出门是怕她跑。
饭后沉珂也没让她动，自顾自收拾碗筷又洗了碗。
没有回头但能听到锁链的声响，大概能判断出来她在干嘛，心这才安定下来。
又是一个安静的夜。
顾筱之很无聊，可沉珂像头爆发的倔驴，让她看电视，给她准备了新的电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出门。
又没衣服，她自然窝回床上。
窝着窝着又睡着。
吃饱喝足后，大概是之前两年做律师熬太多夜，顾筱之又困了。
没一会儿歪着头又陷入梦境。
主卧里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片刻后，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门外，沉珂拆开自己手腕上的锁扣，轻轻放到门边。
缓步进去，站在床边扫过仅剩一点牛奶的玻璃杯，拿去厨房洗干净又倒好水后才重新放回来。
然后沉珂就这样在她床边站了一整夜。
直到天边第一缕阳光洒进卧室，她睫毛震动后，他小心退到门外。蹲下捡起放在地上的锁链，拴在自己手腕上，将自己瘫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不想要他，不想让他碰。
他可以不碰她，但是她哪都不能去。
浑浑噩噩，他好像睡着了。
突然有温柔的抚摸唤醒了他，沉珂睁开眼，迷茫的双眼渐渐聚焦，敏锐地闻到她的味道。
他受惊般侧身避开她的手，可惜他怔忪一瞬稍晚一会儿，她的指尖还是又碰到了他。
他垂眼僵在那，紧绷的下颚如锐利出鞘的刀。
余光看到她悬在空中的手，沉珂心里不好受，“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不愿意碰他可以不碰。
他喉头滚动着，“只要你别想着走，想做什么都可以。”
顾筱之静静看着他，上前一步挽住他的手。
这回沉珂没动。
安静与她对视，片刻后挪开眼轻哂一声，闭上眼，“你不用这样，我不会解开它的。”
它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在你放弃其他想法之前，我不会解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