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以许国,原不该再奢望其他。
上天啊,果然是公平的。
再起身时,崔小将军眼中只剩下营中千军操练的景象,而那红衣策马而去的身影,终究是越来越淡。
*
三个月后。
梅颂今坐在崔栩帐中面如铁色,指尖攥得发白,咬牙道:“贞兰谷,寸草不生。”
一旁的崔栩自然晓得他是何意。
寸草不生,那粮草殆尽后便是野菜树皮都没得啃。
苏眠带了半月粮草,原以为半月定能归来,而如今,已是出发月余。
梅颂今如今恨死了当日提出战术的自己,只觉得心都被攥紧了。
他忽得起身,身体控制不住地轻晃。
崔栩忙扶住他:“先生?”
“不、不能再等,派人支援。”
崔栩面色更沉:“先生,派去的人已回,没见到人。”
“那便再派!”
“原定的人除了她,全回了,如今不能为了她再耽误时间。”
“你!”
崔栩盯着他:“先生关心则乱了。”
梅颂今捏了捏眉骨,面色难看,盯着帐外眸光微闪。
贞兰谷地势凶险才派人先行探路,如今路已探明,再等下去会延误战机,可他的困困……
梅颂今只想起便觉气滞,他起身去看旁边的舆图,盯了半晌,手指点向一处:“只需派给我二十人,旁的不要,只需带足干粮。”
崔栩皱眉:“有何说法?”
贞兰谷之大,莫说是二十人,便是两万人丢进去也是大海捞针。
梅颂今平缓了呼吸:“整个贞兰谷地形,她皆熟于心,若被困,只能是在崖下……”
按照原定的路线攻打西夏,胜算中上,可若崖下能寻到路,那便是十拿九稳的战术。
是他……曾与她玩笑时提起过两句,从没想过会她会真的敢去试!
若真是被困崖下,梅颂今望向帐外,亦白等人没有消息传来才能说得过去。
崔栩眼睛瞬间瞪大:“那崖甚深,若在崖下定不会有生机!”
梅颂今回头看向崔栩,眼神坚毅:“战术已定,此处用不到在下,在下这便告辞。”
“先生!”
崔栩拦住他:“不可冲动!”
梅颂今苦笑拂开他的手:“将军当知,我非去不可,只是走前还有一事要交代你。”
片刻后,崔栩遥望着梅颂今的背影,面色沉重。
“兵分两路……”
冬风凛冽,大战一触即发。
顶头迎着风雪,梅颂今仿若无所觉一般,策马前行。
足足行了一日一夜,才到了崖边。
“百米一人,将干粮掷下去!”
随行人闻言微愣:“军师?”
“速速去办!”
众人虽不知他为何这般吩咐,可三个月间,军师的话便没有错过的,当即挥手:“走!”
梅颂今紧紧盯着崖下,一刻也不敢动,生怕错过了什么。
大雪漫天,几乎将梅颂今落成一个雪人。
等得越久,梅颂今眼前便愈黑,天地寂静,仿佛只剩下他‘砰砰’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
梅颂今眼神瞬间发亮,没有一丝犹豫,纵身而下。
他身后的众人心猛地一跳,都立刻打起精神,紧紧抓住手中麻绳。
“困困!”梅颂今顺着崖壁而下,一路朗声喊,“困困!困困!”
没人应他,只有越来越清晰的撞击声。
梅颂今落地后忙解下腰间的麻绳四处去寻,努力平息呼吸,闭眼去听那撞击声在何处。
东……不对……
西……在西边!
崖下碎石被白雪覆盖,慌忙间梅颂今一头朝地上栽去,没来得及顾及,下一瞬便又爬起来。
等看到前面崖根边的人时,梅颂今却是立在原地不敢靠近。
苏眠眼睛睁开一条缝,手中的枪倏地被松开,落在地上‘叮当’两声。
她看着梅颂今勉强扬起笑,有气无力地开口:“我就知道,你会来。”
声音低若不见,可梅颂今听到了,忙跑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手指颤巍巍地解开大氅将人裹住:“我来晚了……”
“不晚,刚好。”
“莫说话,我们这便回去。”
苏眠倚在他怀里,似是极困,眼眸止不住的打架,可仍勉力开口:“不回,我们寻到了路,你既来此处,想必已交代过小将军,也定带了信弹……”
她与亦白几人皆没带信弹,白白耽误了这么些时日。
如今只要引发信弹,小将军麾下之人兵分两路,一路正面破敌,一路断了西夏后路,那西夏大军必败无疑。
梅颂今环视四周,亦白几人也都靠在壁崖边,瞧着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
他咬牙点头:“先用些干粮。”
掏出怀中信弹,烟雾瞬间直冲云霄。
崖上众人见状忙收起麻绳,翻身上马直冲黑虎关而去,距营帐百里处后,信弹再次被引燃。
盯着天空两日的崔栩瞬间精神,起身大喝:“整军!出发!”
“是!”
大军喝声震天。
崔栩高坐马上,剑指西夏,如今才算是真的战起!
第64章 有始有终
◎希望她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