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揪着衣摆的手微顿:“身份如何尴尬?”
铃铛疑惑:“苏大哥怎得什么都不知道?”
此事难道不是许多人都知晓么?
轻轻一声闷响,像是文思贤抬手轻轻拍了铃铛做警告,而后她又开口解释:“先帝薨,本该大殿下即位,可当年大殿下实在年幼,便由先帝的胞弟,如今的陛下即位。”
苏眠惊诧:“那大殿下不是陛下亲生?”
“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皆为先帝之子,陛下膝下只有四公主、五公主和六殿下。”
苏眠不自觉直起身子:“那六殿下尴尬是指……”
“六殿下自幼聪慧之名满朝皆知,所以陛下登基后便有谏臣上奏,说陛下之位百年后本该传于大殿下,六殿下幼年便争日月之辉,不免日后生出异心……”
“所以……便不准他有所作为?”苏眠只觉气得头脑嗡嗡响,猛地起身低斥:“怎可如此愚钝!”
文思贤垂眸,眼里划过心疼与惋惜:“所以,他并非不上进。”
犹记得当年她被兄长带去马场头回学骑马时,六殿下与她差不多的个头,摔下马后依旧笑着叫人给他抱上去再来。
可自那之后,好似再没见过他策马。
苏眠不自觉走近两步,“陛下怎能听信谏臣的话,六殿下不是那种人!”
“是啊,他不是那种人。”文思贤嘴角的笑带着讽刺,“可若是先帝之子也与谏臣一般想法呢?陛下与先帝乃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两人兄弟情谊甚深,先帝薨,陛下自是不愿叫先帝之子心有芥蒂。”
苏眠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凭空甩了两拳:“那他就委屈自己儿子?”
“世人大多慨他人之慷。”
“那朝事国事六殿下也不可参与?”
文思贤叹了口气:“殿下若行差踏错便有谏臣揪着上奏,陛下和娘娘也会被人诟病,所以为了避嫌,莫说朝事,便是殿下这个身份也快形同虚设了。”
苏眠原本些微的睡意彻底消散,黑暗中她瘪了瘪嘴,眼睫轻颤。
怪不在淮宁府时,那朝廷告示上将他的功劳算到了大殿下头上,而他却丝毫不觉意外。
怪不得他不叫墨儿上进,没事只教他逗信鸽。
她还对他阴阳怪气,说他不爱读书,不堪为大晏儿郎。
可即便这般,他也从没对她发过脾气。
苏眠抬袖抹了把脸:“六殿下他……很聪慧么?”
“三岁开蒙,五岁作诗。”文思贤垂眸,“若不生于皇家,怕是三元及第,跨马可战下马做策的人物……”
铃铛忙打断她:“小姐!”
外人都知道的事说说没什么,可这话却不该说。
文思贤轻笑:“无事。”
她瞧着苏大哥是真心为六殿下不平,自不会拿着她的话到处说。
“跨马可战,下马做策……”苏眠喃喃自语,忽得就懂了当日梅颂今目送她离开淮宁府时的那个眼神。
他当日目送的何止是她,还有他压在心里的自己,所以他不拦着她。
苏眠忽得红了眼眶,她觉得自己比梅颂今幸运。
她虽被女儿身禁锢,可与军营不过两城之隔。如今更是得偿所愿,瞧见了她敬仰的崔小将军,还能与他并肩作战,便是日后被发现身份,无论下场如何,终究是无憾的。
可梅颂今和他想要的不过一步之遥,他就那么看着面前唾手可得的所有,将自己禁锢在原地十多年。
自己说他不思进取时,他定是难过的,可他竟一丝都没叫她瞧出来。
抬头看去,紧闭的窗子阻住了看向京城的视线。
苏眠沉默许久,直到子时更声响起才将她的思绪唤回。
文思贤听到声响缓缓起身望向苏眠,两人说好子时出发。
夜正浓,两人只能看到彼此的轮廓,苏眠站起身,看着面前的文思贤目光复杂。
文思贤既懂他,想必成亲后能让他感到一丝慰籍。
苏眠压下眼角的酸涩,低声开口:“文小姐别怕,我定能送你出去。”
文思贤浅笑:“我不怕。”
“待会儿我要背着你爬到房顶,得罪,不过文小姐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
文思贤抿唇点头:“劳烦。”
又过片刻,苏眠从窗子跳进来,食指抵在唇边轻‘嘘’一声,耳朵微动,抬手将人从窗内抱到背上。
文思贤紧紧咬着唇瓣,大气也不敢出。
守卫换班不过片刻,必得瞅准时机,苏眠平日脚步虽轻,可毕竟背着一个人,必得事事小心。
“哒。”房顶瓦片轻响。
刚开始去外头换班的守卫瞬间回过头来。
【📢作者有话说】
困困:他好可怜,我一定要保护好他媳妇。
小六:栓Q……
第46章 生一窝儿
◎那你也不该强迫人家◎
文思贤将头埋在苏眠背上, 攥着她衣襟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苏眠手腕轻动,手上原本用帕子包着的东西被往前一送,‘吱吱’着跑远。
文思贤眼睛倏地瞪大, 面色微白。
下面的守卫笑了一声:“原来是老鼠, 爬那么高。”
“管它作甚,快去换值吃宵夜。”
“好。”
眼瞧着守卫都没了影儿,文思贤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老、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