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万一。”苏眠背着她沿着屋脊走到围墙边, 心中默数了几声,而后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落地的声响正好被来换值的守卫开门声遮住,一地寂静,毫无异样。
将人放下来,苏眠领着人七拐八拐走进一个小茅屋, 是她白日进城时瞄到的地方,瞧着破败不像有人住的模样, 正好落脚。
“在此处等等,瞧着门前有脚夫路过便出门,脚夫都从城外来,有他们便证明城门已开,你不至于头一个过去打眼。”苏眠指着城门的方向, “顺着这个方向,不过百步便到城门,守卫无论问什么你只照着户籍上的说, 泼辣贤淑皆可,只是莫漏了怯。”
文思贤连连点头, 眼睛紧紧盯着她手里的帕子, 像是想瞧清楚里头还有没有老鼠。
苏眠失笑, 抬手展示给她看:“只有一只, 放心。”
文思贤煞白的脸微微缓和了些,点头:“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我且看着你出了门,回去也还来得及。”
“不会暴露么?”
“无事,我爬墙快得很。”
见文思贤露出一抹浅笑,不再害怕了,苏眠解下外袍铺到地上:“且坐着,可还记得凌云在哪?”
“出城朝南走二里,湖边绕一圈,枣红小马,马鬃用红绳编了小辫儿。”
聪明人的脑子就是好使,苏眠点点头席地坐在一旁:“睡会吧,等会我叫你。”
文思贤本没想睡,可无奈熬到这个时候已是难得,加上对苏眠的防备心放下不少,不过片刻便靠在一旁的旧柜子旁睡去。
苏眠看了看文思贤便是睡着了也规规矩矩放在身前的手,还有整洁的衣裙,低头看自己,灰扑扑的一团,懊恼的挠挠头。
等战事结束,她定要抓紧时间去找羽卫拿回玉佩,把玉佩给人家送回去。
那玉佩想必是定亲需要用,万不能耽误了六殿下的正事。
她坐着无聊,轻轻动了动耳朵,猛地抬手抓住一只蚊子,夏日夜里蚊子多也属正常。
文思贤不过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过来,轻声唤道:“苏大哥?”
“嗯?”
“你……在做什么?”
“抓蚊子。”纵是看不见,苏眠还是回头道,“给你叮醒了?”
文思贤轻轻摇头:“不是,睡好了。”
苏眠低声笑:“定是叮着了,你们惯是怕这个……”
“我们?”
苏眠抿唇住声,片刻后搪塞道:“你们姑娘家。”
“苏大哥娶妻了?”
苏眠:……
“没有。”
她爹说她是个野猴子,估摸着没人愿意娶她,要养她一辈子呢。
想到此,她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上前递给文思贤:“这个拿着,路上买吃食。”
文思贤推脱:“不必,我、我还有两个首饰,想必够用。”
“首饰藏起来莫叫旁人看到,我不能送你回京,你路上须得多个心眼,不要露财更不要与旁人搭话。”
文思贤抿唇浅笑:“我哪有那么笨。”
“不是说你笨,是你常在京城,不晓得人心险恶。”苏眠怕她不信,掐头去尾将墨儿的事当故事说与她听。
文思贤听罢只觉得汗毛都立了起来:“当、当真有这种事?”
“自然!所以独自一人时不要多管闲事,一路回京就是。”
“那苏大哥救我,可是多管闲事?”
苏眠绷着脸:“自然不算,我是钦佩文小姐大义,也是报恩。”
“听你说了一晚报恩,究竟是报谁的恩?”
苏眠沉默半晌才开口:“该走了。”
文思贤这才发现,天色已是蒙亮,外头虽还未有人走动,可不远不近的吆喝倒是隐约可闻。
她起身拾起身下的外袍递给苏眠,屈膝拜谢:“多谢苏大哥。”
苏眠扶起她开口,问了一句:“若京中再见时恰逢文大小姐出阁,某是否能讨杯喜酒?”
文思贤透着窗外微弱的光去看她,郑重点头:“只要苏大哥归京,不论何时,思贤定亲送请帖,奉为上宾。”
苏眠弯着眉眼,露出一排洁白贝齿:“好。”
六殿下好福气。
她并未将兵服穿上,而是露出里面的普通薄衫,远远跟着文思贤。
文思贤背着个小布包,是铃铛给她收拾的,说这样更像是远行寻亲的人。
苏眠远远顿住脚装作在看墙上的告示,余光却始终看着城门口。
“路引户籍。”
文思贤忙掏出户籍递过去。
守卫翻开看了看,没发现异样,盯着文思贤上下打量一阵儿问:“为何出城
?”
“我寻爹爹,来了此处好久也寻不见人,便想回乡。”
她说罢抬手揉了揉眼:“军爷可怜,我实在是没银钱再住客栈了。”
守卫将户籍递给她:“去吧。”
淮宁府人士,乃是王爷管辖之地,哪里会有什么问题。
文思贤没敢回头,可她晓得,苏眠定远远看着她。
直到走出好远她才悄悄回眸,没瞧见那道人影儿,她眼底不由划过担忧,天爷保佑,定要苏大哥和铃铛无事才好。
眼看天光彻底亮了起来,苏眠抓紧回了小宅子,刚跳下围墙边听见有脚步声。
她对着围墙提了提腰带,张嘴打了个哈欠和进门的守卫打招呼:“大哥守夜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