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得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对面那人嘲讽一笑:“什么进士, 一个短命鬼罢了。”
接着里间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还夹杂着女人间的怒骂声, 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传来后, 门帘一甩,从中出来个脸庞肿的老高的婆姨。
她出来后朝着帘子里的人重重地啐了一口,正准备转身离开时, 却看到了窗下正死命撮衣服的少女,脚步便顿了顿后,小声地说了句:“还有心情洗衣服”。
随后摇着头,走出了这片院门。
而那少女自她走后,竟定定地抬起眼,原本清澈地眸子却浮现出一丝痛苦,可她终是未曾起身, 只是木然地搓洗着手中衣物,直到面前被一阵阴影笼罩。
少女的睫羽剧烈地震颤了几下,好在这次那人没有落下责罚, 只是依靠着门槛, 一边语重心长:“嫁过去后可要好好的帮衬娘家,听到没有!!!”
在得到少女肯定的答复后, 她便满意地扭过身往里屋去了,只留下少女望着她脚下的瓜子壳发愣。
而一旁的白灼灼早已经气的不行了,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人还是之前的那个小女孩,只是年纪更大了,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而里屋的那人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其推出去了,饶是白灼灼脾气在好,心头也是一阵火气,在联想到里屋那人的这些年的苛责,以及她亲眼所见的欺压。
心头又是愤慨又是无奈,她定定地盯着少女的动作,见对方拿起扫把认真清扫的侧脸,内心被油煎一样难受,随即便脱口而出道:“跑吧。”
而那原本正进行清扫的少女动作却是一顿,而后定定地转过身,却不回答,而是看向白灼灼,目光幽幽的,语气里还带着点嗔怪:“还没看够么?”
随即她垂下眼,脸上的表情竟带着些许羞涩,于此同时白灼灼却感到一阵晕眩。
等她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见脚边躺着一把扫把。
白灼灼惊恐之下,还未完全弄清楚发生了何事,身体就不自觉地弯折的下去,将扫把捡起来就将地面清扫干净了,随后就朝着原先放了一大盆衣物的窗下走去。
随后动作一气呵成,蹲下,用手将盆里的衣服拽出,都是些厚重的棉衣,浸了水后沉的不得了。
她费力地搓洗着,手边的冻疮却再一次次隐隐作痛了起来。
这种痛感让白灼灼有些毛骨悚然,作为剑灵没有实体,她有多久未曾感受过痛了?
随着身体一下下的摆动,白灼灼低头一望,就见水盆里上多出个人脸,那脸赫然就是她的!
不,不是,是那少女的。
那如今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上了那女孩的身,白灼灼下意识地想要支配自己的身体,但大脑却不停使唤,让她一直重复着洗衣的单调动作。
直到帘子再一次被甩开,这一次白灼灼径直对上了那人的视线,黑沉沉的眸子和满脸的横肉,符合她心目中恶人地模样,她嘴角向下撇了撇,而后将手里拽着的红布劈头盖脸地丢在了白灼灼的怀里。
白灼灼内心厌恶之际,想要将红布扔回去时,手却不听使唤地将红布紧紧拽住。
“谢谢……母亲。”
白灼灼胃里登时翻江倒海。
“诺,拿着给你做身嫁衣,明天接亲的人就要来了,你可要乖觉些,不能让人看出你是个傻子。”
“是。”
白灼灼起身目送着那人离开,表面上十分乖顺,然而内里却在骂娘。
如今一举一动皆不受控制,就好像被操纵的皮影人,在幕布上表演着。
白灼灼内心只有这么一个感受,等到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缝嫁衣时,她不其然地一个抬眼就看到对面铜镜里映出的少女面容。
沉静的面庞下竟有着丝丝的欢喜,白灼灼登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但随即她便沉默了。
只因她知道自己只是积聚在少女的壳子里,仿佛一个纵观全局,但又紧紧参与的旁观者,面前一切与她没有关联,她只是借着少女的身体感受这一切罢了。
而嫁人对那少女真的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出路,可以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家,远离那些恶意,但真的会又这么顺利吗?
……
不多时,手上的嫁衣便绣好了,白灼灼的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紧接着她站起身来,将嫁衣展开披到了肩上,然后来到了铜镜前,铜镜里就映出少女窈窕纤细地身形,双颊如桃花般娇艳。
半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身上的嫁衣小心地脱了下来,折好压在了枕头底下,随即便倾身吹灭了烛火,屋子里登时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浓稠的墨色里,白灼灼小心地翻了个身,怀揣着对明天的企盼与渴望,她闭上了眼。
第二日,天还未亮,白灼灼便已经起床梳妆打扮了,小心地擦过身后才穿上了那鲜红的嫁衣,将长发挽起,尽管装扮如此简单,红布上还有着大片的污渍,但这一切都被少女灵秀的刺绣掩盖了,腰肢盈盈如柳,是惹眼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