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温柔抚过它的小脑袋,它像是得了肯定,又踩着脚步往前,乖顺趴在钟令肩头,等待着钟令抚摸。
“想妈妈啦?”钟令摸着黑米粥,脸上难得看见一点笑容。
黑米粥轻轻“嗷”一声,凑上前舔去钟令还未干的泪痕。
云姨看她脸色稍好一点,她这才觉得带黑米粥过来是正确的决定。
她一边摆布早餐,一边说:“后天就要过年了,周律师昨儿个刚带着孩子回娘家,那......”
离婚协议这四个字云姨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她说过年期间也办不了手续,得麻烦你再等等,过完年她会第一时间帮着处理后续事宜。”
钟令依着黑米粥,轻说:“好。”
容卓洗漱完回来,钟令的早餐也吃的差不多了,她说她今天必须得回公司一趟,晚点再过来看她。
钟令怀抱着黑米粥,嘱咐她外头下雪,路上要小心。
云姨收好碗筷,将餐篮交给张叔带了回去,她坐在钟令床边替她剥桔子,一眼瞧见檀舟的外套,愣是一句话没敢说。
云姨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借着洗手的工夫抱着檀舟的外套出了门。
已经在窗边站了几个小时的人立马迎上前询问:“她好点了吗?”
云姨将外套塞他手里,说:“先穿上吧,别着凉。”
檀舟接过,却没有心思往身上套。
“黑米粥没吵她吧?”
云姨摇摇头,说:“这时候也就是你才能想到带黑米粥过来陪她,她现在吃了早饭已经好多了,你再让她缓一缓,兴许就愿意见你了。”
“好。”檀舟松了口气说:“只要她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好。”
“可她想和你离婚。”云姨说:“若不是周律师不在,兴许今天就要你签协议。”
云姨止不住叹气:“你说你这身世,究竟有什么好隐瞒的?依依的性格和常人不同,她对人对事有她自己的一套方法,你处心积虑骗她这么久,感情越深,她就越讨厌你。”
“她当初决定要跟你结婚的时候,谁劝她都不听,这时候,也没人能劝得了她。”
“我知道。”他开口说话时声音沉哑,带有沙子般的粗粝感。
他不是第一天认识钟令,也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病房内的钟令出声喊云姨,她看了眼檀舟,转身进了门。
钟令靠坐在床上,黑米粥安安静静蜷在她怀里,她看着云姨说:“叫他进来吧。”
云姨略有犹豫,问她:“要不要先叫医生过来看看?”
钟令摇头,说:“我已经没事儿了。”
确认过她面色稍霁,情绪也足够稳定之后,云姨才转身将门外的人喊了进来。
一夜未眠,檀舟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眼底浮上青黑,唇上也冒着胡渣,很是狼狈。
钟令扫他一眼,平静说:“去洗个脸。”
他停住了往前的脚步,转身进了卫生间。
VIP病房备有洗漱包,他洗了脸,刷了牙,还刮干净了胡渣才走了出去。
昨夜放钻戒的位置这时候多了一张银行卡,是他当初在商场里给她的,蓝色的银行卡。
他在床边坐下,很轻柔地问她:“好点了吗?”
钟令没回答,转而盯着床头的钻戒和银行卡说:“你拿回去吧。”
檀舟垂首沉默着,不发一语。
钟令哭了太多,哪怕这时候心痛到无以复加她也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为一个骗子伤了身体,是自己傻。
她轻轻吸气,问他:“你在有舍的试用期,应该到时间了吧?”
他低声回:“嗯。”
钟令抚摸着怀里的黑米粥,那只手却忍不住在轻颤。
她说:“年后我会让汪经理......”
说了一半她又停住,像他这样身份的人,还需要办什么离职手续?
她改了口,说:“你直接走吧。”
简短轻柔的一句话,却像是一记闷拳砸在他心口,痛,却说不出口。
在这之前,别人怎么告诉他钟令想离婚他都没有真实感,只要话不是从钟令的口中说出来,他都不会相信。
可现在他听见了,却不愿意相信。
他放在膝头的手紧攥着,凸起的青筋昭示他此时的忍耐,他得要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才能用正常的声线问她:“能不能不离婚?”
钟令的情绪开始在身体里激荡,怀中的黑米粥感受到了,抬起脑袋打量着床边的檀舟。
它朝檀舟“汪汪”两声,似乎在说,别再说话让妈妈伤心了。
他多希望钟令能质问他,为什么要骗她,或者打他,骂他,都可以。
他唯独接受不了钟令,平静地,淡然地,冷漠地,要他走。
钟令抱着黑米粥放在自己肩膀,用它小小的身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她不想让檀舟看见她难过。
床边的人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他颤抖着,说:“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