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能从这簪子找到明姝生母,岂不能寻回她的本名?
崔承嗣按捺下心事,抱着仍在发抖的明姝,等部下将热水送入帐中,倒入硕大的铜制雕花器皿中。看着那乳白的飘着花瓣的香汤,明姝心下凄然,不免想起自己曾经在王都旧宫,在廷州身不由己的日子。
她更想尽快离开这里,继续过天南海北,自由自在的生活。
明姝牢牢勾着崔承嗣的脖子,抓着他的肩膀,瞳中秋水都因为这样的念想漾动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温柔,央浼他:“崔承嗣,先前的错都在我,孩子是无辜的。倘若你还对我怀有一丝怜悯,求求你把忆儿还给我,放我母子二人离开部落。”
她看着崔承嗣突然沉郁的面色,愈发的紧张,手心滑腻几乎抓不住他,“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现了。”
“不再出现?”崔承嗣瞳孔战栗,将她置在浴桶上,摁住她的背脊,几乎不敢相信。
她明明告诉小忆廷,他的阿耶在这里,现在却求他放她走?
第55章
肯定是误会。
崔承嗣摁着明姝肩膀的手筋络突起, 几乎要将她肩骨捏碎,她肯定出于误会,又想离开他。
她肯定只是被他吓着了,不是因为厌恶他。当初骗他, 肯定也另有隐衷。
崔承嗣勉力缓和了下心绪, 本想再问些什么,见她狐眸睁大, 惶恐不安的模样, 便又改了口, “商队的茶叶, 我会差人验货收起来,挑成色好的马匹交给你。至于你, 绝不能离开部落。”
明姝于是想起,商队众人还等着分利。若为了她的私事而毁了贸易, 她实在对不起那些舍亲弃友,随她跨越茫茫大漠的朋友。
明姝略有不甘地松开了崔承嗣的脖子, 失神地想, 他不允许她提离开部落, 应是还对旧事耿耿于怀,要继续报复她吧?她当初之所以造一个局,让外人误会公主被戎匪掳走, 是为了让他能顺阶而下, 继续维持两地姻亲和平。
她也在赌,赌崔承嗣会接受这样粉饰太平, 因为她观察良久, 发现他并不喜欢起兵戈。
可如今再沦落到他手中,她便不用再肖想做回他的正妻, 做什么公主了。如果让她被他这般没名没份地囚着,她亦无法接受。
她还能逃得掉吗?
崔承嗣完全变成了一匹毛发倒竖,暴戾恣睢的狼,她似乎怎么做都能激怒他。但只要设法离开了曷萨那,他一定追不上她。明姝轻轻阖上眼帘,飞快捋着思绪。
突然,她感觉自己被崔承嗣抱放进浴汤中,那双粗粝的大掌,钳着她微微发热的脖子。崔承嗣看着她,那狭长危险的眼眸,叫明姝禁不住足跟退去,却被他紧紧桎梏。
崔承嗣大掌摩挲她滑腻肌理,神色复杂,半晌,终是背过身:“忆儿……”他似乎不太习惯称呼孩子的乳名,舌头打了半天结,凛淡道,“孩子哭得厉害,想见你,收拾好了,我和你一起过去。”
“忆儿?”明姝轻掀眼睫,眸光盈动。他竟然让她主动见小忆廷?
是不是小忆廷对他说了什么?
明姝的心口蓦然发热,她差点忘了,崔承嗣虽然暴虐,但是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他并不是个阴毒的人。她应该略略收起自己哀怜消极的心理,想办法改变境况。
明姝轻咬下唇,便要听话沐浴,却见崔承嗣还站在面前。她虽忸怩,也不敢叫他出去,只好忍耐着,指尖划过肌肤,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了,全都是被他抚过,咬过的痕迹。
好几处摁下去,都疼得她蹙眉轻嘶。
当真是个疯子……那物也只是平着进寸许,便已到了她的极限。若是坐在其上贯入,只怕肚子都要被戳穿了。
明姝头皮酥麻,仅仅想着,便不自觉加快手中速度。不一会,将自己收拾干净。但是她刚刚起身,双腿突然一软,又跌进桶中,溅起高高的水花。她扑腾了片刻,才堪堪抓住一条伸过来的胳膊。
明姝手滑,几乎抓不稳,崔承嗣干脆反手将她拽起。
他寒沉的眸上下打量她,却见明姝下意识微微前弓身体,楚楚可怜地掀起长睫,嗫嚅道,“崔承嗣,我,我现在站不起来……”
她这么说时,面容被热气熏蒸得绯红,耳尖也红透了。
崔承嗣喉结滚动,便知她疼的是什么地方。他并未多问,拧干一旁的巾帕,帮她擦净水珠,便单臂将她揽出浴桶。足踝的铃铛叮当作响,在空中划过几滴白色的牛乳。崔承嗣低头,看到那牛乳还顺着明姝的脚趾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他的呼吸便又灼热了些,抱着明姝的臂弯都变得滑腻,仍沉默地替她擦拭足尖。
巾帕被随意扔在浴桶内,大抵是因为他单臂抱得不够稳,明姝也不得不用玉臂再勾住他的颈项。
丝丝缕缕的香,和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崔承嗣顿住步子,看向明姝。
在和她重逢前,他觉得自己恨透了她,会用无数种方式让她领教欺瞒他的后果。可现在他发现,他根本恨不起这人间尤/物,报复她的方式,也只愿在床第之间。
明姝不安地蜷缩脚趾,为了不让自己掉在地上,只能更紧地缠着崔承嗣的玄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