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她是满叔女儿的,有说是养女的,也有说她只是被满锅头救的贵族女,年前已经被本家认领回去的……
一致的口径是,那名小女郎身量不高,但容色倾城,与孟疏关系匪浅。
崔承嗣回忆着,走到了浴桶旁。明姝愈发不安,指尖几乎陷进浴桶的梨木里,试图拿件外衫遮着自己。可她的手在牛乳中比划了会,才想起自己没有依凭。
耳尖和脸颊因为升腾的热气,红扑扑的。
他的行为过于反常,以至明姝无法猜出他的意图,惴惴不安。
“夫、夫君……”明姝难为情地将身子下沉了些,“你要不要……”
“要什么?”崔承嗣视线定在她脸和耳尖的粉色上,拿起了舀牛乳的水勺。他像是故意问她,沉郁的眸中,带着丝轻哂的意味。
明姝别过视线,又咬了下唇畔,他不知道吗?
轻轻地呼吸了会,明姝平复心情,微挑起唇角,指尖抵住他的水勺。
“我是说,不要等我浴后再上药吗?”
她面上是笑吟吟地,心尖却莫名微颤。
牛乳从她雪色的臂弯上滴答流下,没入纯白的液体中。
太白了,完全遮住了里面的旖旎光景。
崔承嗣却是舀了一瓢牛乳,缓缓淋在她滑腻的香肩上,凑近她:“公主知不知道,旁人如何评价我?”
第25章
他突然这么问, 明姝一时捉摸不透。
狐眸湿漉漉的,凝视他。
旁人如何评价他?明姝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她只知道,崔承嗣恶名在外,沉默寡言, 不守礼教, 和所谓的君子相距甚远。不守礼教……明姝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此刻在这里出现害/臊, 更不提等她沐浴完毕, 才给她上药。
她还没想好如何回应, 又听崔承嗣道:“公主曾经问过我, 为什么不一起洗。我现在答应你,你却害怕么?”
温热的牛乳自他手中水勺缓缓淌下, 滴在明姝的肩膀上。
就像火焰,一滴一滴, 灼着她。
她抬眸,他的眸子依然幽沉, 像在压抑什么。
明姝指尖抠了会浴桶, 强迫自己镇定。
是了, 这些日子她阴谋阳策,为的就是他的垂青。可他突然如此,总让她觉得, 他不是被她勾得堕入牡丹花下了, 而是怀着别的目的。
她如何高兴得起来?
雪色柔荑从牛乳中浴出,明姝攥住了他的手腕, 仍旧笑容嫣然:“夫君关心我, 我喜不自胜,怎么会害怕?”
湿润的五指温热灼人, 带着牛乳与草药的清甜味,崔承嗣舀牛乳的动作稍顿。
他企图拔开她的手,可能她的手太滑了,他觉得自己拔不开。
任那手攥着自己,心底痒意滋长。
如果她不是昭国的公主,他将如何对她?
他们曷萨那人,从来只遵循内心最原始的欲望。倘或她欺骗了他,他绝不会客气。
没有人能够彻底抹掉从前的痕迹,何况一个在马背上长大的小女郎。她的身上,应当留着浅浅淡淡的痕迹,他只需要趁此机会看清楚,便知她是否说了谎。
明姝的指尖攥着他的手腕,眸光盈盈注视他。下一秒,崔承嗣突然将她拽起,明姝轻呼了声,桶中牛乳哗啦作响,顺着她瓷白的肌肤汩汩而下。她下意识抱着双臂,却发现手反被他桎梏。
崔承嗣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
那乌发贴着她雪白细腻的肩颈,勾勒出玲珑身躯,妩媚的粉霞在她的身上大片大片的蔓延,连那随着她轻颤的水珠儿都变得可怜可爱起来。
崔承嗣也仿佛静止了。
他看清楚了,只有几株靡丽的血色山茶顺着她修长右腿外侧盘旋至根部,灿烂诱人地盛放着。此外什么疤痕都没有。皮肤宛如新生的婴儿,什么疤痕也没有。
任谁看到,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从小和驼马帮打交道的女郎。
他徒然松开她,却见她还是怯怯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的模样。崔承嗣的耳根滚烫,水勺失神掉进牛乳里。
溅起的液体又吓得明姝颤了一下。
“夫君……”她眼尾水雾弥漫,委屈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肩,“夫君这又是怎么了?”
崔承嗣喉结滚动,不知该如何回应。掌心抵在她肩膀上,似乎能感觉到她肩膀柔软的余温。
“没什么。”他声音压抑,心底的热望却像潮水一样褪去,茫茫然不知所以。
他环顾四周,才见这浴房热气熏蒸,熏得人心下焦渴。便是寻的上药的借口,也无法再呆下去。
他要逃,明姝却用二指捻住了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捋着自己湿滑的发丝,嗔怪道:“夫君不是说要替我上药?就走了吗?”
她说的是,对她做完这种事,就走了吗?
崔承嗣低头,果然,药膏还在他手里。
但他的腿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离开的冲动,绕到明姝后背。她还要转过来,他便扣住她后脑,不许她再动。
明姝唇角微挑,适才把如瀑的长发从背后绕到身前,露出光洁细腻的颈项,浴着牛乳而出的纤背,几道鲜红抓痕森森刺目,在那刺目之间,一只粉色的蝴蝶翩然于飞。那原是她身上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