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臂把着浴桶边缘,塌下月要窝,仿若刻意邀请:“夫君,上药时能轻一点吗?”
那道窝弧优美而灼人眼,崔承嗣的呼吸焦灼。可他找不到她不是公主的证据,一丝一毫地触碰,都可能引起燎原烈火。
她却像完全不知道危险的小动物,坦诚地将魅人的伤口展示出来。
崔承嗣囫囵揭开药膏盖剜了一大块脂膏,在掌心攥了攥,抹过她温烫的背脊。
只是一瞬,他便抹不下去了。
他能感知到,那薄薄的背丝般顺滑,余温灼手。
明姝双臂搭在桶边缘,塌着月要,看似云淡风轻,却也因他的触碰而颊面绯红。
她本还想出言激他,但抿了下粉润的唇,她只是轻声问:“夫君,好了吗?”
等待她的不是回答,而是一条厚实而宽大的巾帕。那巾帕覆盖住她的后背,没入了她身前的牛乳中。
崔承嗣试图说点什么,张口,却是喑哑无声。
他像个铩羽而归的霸王,没有办法再在明姝面前维持素日的淡然,忍不住走到窗边,只等明姝自己处理剩下的事宜。
明姝将巾帕掖进身下,秋水眸子盈盈看着他。方才一点感觉没有是假的,她甚至担心他在试探什么,觉得自己好似在刀尖走过了一遭,足尖血迹点点,没来的心慌。
如果把崔承嗣当成她的客人,也一定是最难琢磨的那个。
明姝略有些惫懒地垂下长睫,忍不住想,或许自己不应该想当然,觉得可以一直扮演公主。
她应该尽早设法让他开放茶引,救出她的养母。
*
浴房外花木扶疏,岑雪衣便躲在那芍药花丛后,眼底却因为嫉妒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才得到阿娘回信,说明姝公主背脊上有一个蝴蝶胎记,便打算趁此机会偷看,没想到会看到崔承嗣为明姝上药的旖旎之景。
而方才,明姝脊骨上一滴红艳胎记,也如无声的巴掌,打碎了她所有幻想。
*
花丛窸窣,为了避免被发现,岑雪衣悄悄移动。
崔承嗣正待细究,肩上突然一热。他转过身,明姝已经穿上了妃色织锦绣蝶芙蓉裙,披了件掐金丝大袖衫,腰肢婀娜,眼波妩媚。
“夫君,在看什么?”
她极自然地贴紧他,柔荑撑着他肩膀,踮起光洁的脚尖,也朝窗外看。
氤氲水汽裹挟兰麝芬芳,幽幽袭来。崔承嗣掌心把住窗槛,不动声色错开和她的距离。
可他没有办法再看外面有什么了,四周灼热得他恨不能把两人的衣衫全都褪下。
明姝忽道:“夫君,前阵子李将军说,你们要打仗了,是吗?”
感觉到他的目光,明姝又道:“夫君别误会,是我坐花轿来廷州的路途上,发现从摇仙镇到曷萨那有一段路山高谷险,水流湍急,若能修好那条路,应该是一条不错的行军路线。”
“你对行军感兴趣?”崔承嗣敛眸,怪诞问。
“从前知晓自己要嫁给夫君,想和夫君说上话,便才关心的,”明姝睫羽轻闪,避开他的视线,“不止行军路线,我还知道廷州军费收入,一部分源自和婆师的茶马贸易,只是此事由廷州府衙全权掌控,这么多年了,难免有官员以权谋私,刻意压低茶农价格,又高价抛予茶商。其间浮费冗杂,收进廷州军库的利润反倒少了。不少茶商见无利可图,便勾结异族,走私贸易,致使边境生乱。”
昭国王室那些贵女,镇日只知拈花烹茶,盛装打扮,她居然会关心廷州政务弊病。
崔承嗣若有所思,来了兴致:“公主有何对策?”
明姝语气轻快道,“自然有。若夫君能效仿盐引制度,开放茶引,让有财力的商人接手茶马贸易,岂不比白白养着那些中饱私囊,尸位素餐的官员强?若真的开放了茶引,曾经走私茶叶的商人,也当酌情赦免了,这样,既显得夫君宽宏仁慈,也能让廷州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我可是听说,为了抓走私犯,官府宁可错抓也不错放,弄出了不少冤假错案。”
他若同意,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崔承嗣端详她。
他本已觉得自己魔怔了,她偏偏提及修桥铺路,开放茶引——桩桩件件,都与生意有关。
修桥铺路,是为军队,还是为驼马帮?开放茶引,是为帮他筹措军费,还是为她自己?
崔承嗣心底忽地又生出热望来,双掌扣住了明姝瘦削的肩膀。
明姝,明姝,他默念着她的名字,几乎要笑了。
她究竟是他温柔体贴的妻子,还是只叫人看不透的九尾狐狸?
一声声唤他夫君,口吻缱绻深情,当真如此爱他吗?
第26章
“夫君, 你怎么了?”
明姝明显感觉到,此刻崔承嗣胸腔里好似裹着一团火,随时会迸射而出,缠着她一起燃烧。
可就在明姝觉得肩胛骨都快被他抠碎时, 他又松了力道。
“没什么。”他微掀眼皮, 淡声道,“公主方才所言, 确是治理积弊、筹措军费的良策, 我会着人起草法令, 变更茶引制度, 并重新审理走私旧案,酌情宽恕轻罪从犯。只是岁逢金秋, 吡罗牛肥马膘,军中诸事繁琐, 府中人手不足,即便推行新令, 也得等明年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