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拉着何皎皎的手不放,让她陪着自己坐。
何皎皎在老人家面前赖了一会儿,听外头高喝,“皇上驾到,太子爷驾到。”
建成帝跟凌行止应酬完百官,过来跟皇后太后坐会儿子。
萧贵妃连忙给建成帝让了位,凌行止跪下给苏皇后磕头行了个大礼,“儿子祝母后凤体安仪,日昌月明。”
吉祥话说了一大通,苏皇后依旧是不急不缓的笑,“今儿我生辰,可没东西赏你,好了,起来作罢。”
何皎皎避退下来了,回苏月霜桌前去坐。
苏月霜把柳眉一挑,“回来干什么,喝你的酒去啊。”
“嘿嘿,月霜姐姐~”
何皎皎挪着小步子,蹭着她坐下了。
苏月霜却偏头往她身侧看去,疑道:“表哥怎么还不起来啊?”
殿上苏皇后免了凌行止的礼,可男人一身朱红金绣蟒袍,依旧跪着,腰身挺拔,对高坐上三人抱了拳。
听他朗声含笑道,“今天母后喜寿,孤与母后父皇和老祖宗求个恩典,再添件高兴事儿。”
他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殿内所有人听得清楚。
不少人都停了手上动作,朝他们望过去,安静少许。
何皎皎还拉着苏月霜袖子跟她撒娇,闻言笑着回了眸,好奇他要做什么。
便见男人俯身拜下去,一字一句都咬得极重,掷地有声,“孤求娶令仪为太子妃。”
“哐当”一声,不知何人惊得摔了手中杯盏,随后便是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有人屏住呼吸,失了态,慢慢瞪大眼睛。
凌行止一句话,如同当头棒喝,打得在场所有人眼前一黑,应对不及。
“你说什么?!”
建成帝率先反应过来,双目大睁。
“孤求娶令仪……”
“混账,闭嘴!”
建成帝看他还敢再说,恶狠狠将手中酒杯砸到他背上去。
殿内静可闻针落,探究的目光四面八方刺来,何皎皎耳中嗡鸣,怔怔对上苏月霜惨白的脸。
她也正在看着她。
神情滞在面上,失尽血色的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何皎皎且还拽着苏月霜的袖子,她抖着手松开了,后退小半步撞到案几上,杯盏倾倒坠地。
一片狼籍破碎声中,何皎皎回了一点儿神,她扑通伏跪下来,忍着双膝疼痛,颤声惶恐道:“陛下,皇后娘娘,我、我……”
“我不知道…”
往日桩桩件件浮现眼前,她紊乱不安一丝一毫都抓不住,只觉耳中嗡鸣,眼前发白,怯懦反复道:“我不知道……”
少女身姿孱弱,伏跪于地头不敢抬,颤抖着单薄肩身,惊惧中出了哭腔,“我真得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这样说,我……”
何皎皎连哥哥都不敢喊了,她真得不知道,为什么啊。
“令仪,你莫怕。”
酒痕污蟒袍,凌行止内心嘲讽,却只顿了半息,他一字一顿坚定重复道:“孤求娶令仪为太子妃。”
他再抬眸望向面上青白交加,说不出来话的太后,“老祖宗,孤与令仪相伴多年,情谊深厚。”
男人声音暖容,甚至笑得郎月清风,“您老人家放心,孤此生定不会辜负她的。”
“太子!”
建成帝又气又急,下坐要踱步过去踹他了,肩膀上一重,让苏皇后摁住。
苏皇后一脸铁青,她扬高声音喊道:“来人啊,没见着太子爷都醉得说胡话了,还不快把他带下去醒醒酒!”
随侍太监慌忙上前,低头屏息,一时却不敢乱动凌行止,求道,“太子爷,您跟奴才们下去罢。”
“孤今晚所言,字字真心,望父皇母后成全。”
凌行止却自有一派从容不迫,说着又要拜。
“把他嘴给我堵了!李长呢!李长死哪儿去了!”
建成帝几欲暴跳如雷,苏皇后没拉住他,合目一叹。
“爷,太子爷,咱先下去吧。”
李长屁滚尿流上前,好说歹说,凌行止终于起身,告退下去了。
“哈哈……这人一醉啊,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了。”
张氏早已将苏月霜拉到自己身前,笑着打起圆场,瞥眼见苏月霜魂不守舍,眼泪摇摇欲坠。
她恨铁不成钢狠掐她一把,咬牙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还想让多少人看笑话?!”
苏月霜吃痛回神,硬是直了直脊梁,她弯唇笑道,“是啊,表哥、表哥只是喝醉了。”
却不忍声音颤抖,眼眶泛红。
“许前线大获全胜,今日又是皇后娘娘千秋,太子爷高兴多喝了几杯。”
“是啊是啊。”
其余人看帝后脸色,强堆出笑脸,满头冷汗纷纷附和起来,打着哈哈把这一惊世骇俗的一出,当作乌龙笑闹过去了。
谁不知道,皇后和太后要把令仪郡主许给十三皇子的,两人从小到大就没分开过。
太子怎么想得,他亲弟弟刚在前线为他打了胜仗,他竟然在后头,明目张胆求娶起他的未婚妻来了…可也不对。
十三皇子同令仪郡主,的确没有定亲啊。
但太子跟苏月霜的婚期,就在下个月了。
苏家是好相与的?
何皎皎感受着四处有意无意的打量探究,浑身僵冷,她还伏在地上,不知道要怎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