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写,“遇到了什么麻烦?”
季听雪抓了抓头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遇到山贼了,我没出什么事儿,不过徐拯受了点儿伤。”
婉妘看见徐拯两个字松了口气,正要提笔写那就好时,忽然想起徐拯是她表兄,又换了个说法:“伤得重不重?”
“还好,不是很重,已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呢?可有受伤?”
他提笔正要回,忽然察觉窗缝推开了一些,抬眸看,正好落入婉妘柔软的眼眸里。
“我没受伤。”他脸色骤红,急忙垂头,也顾不得字好不好看了,在纸上欻欻写完,伸手递过去。
婉妘接下纸,看了他好久,叹息一声,在纸上写下:“你手上有伤。”
他一直垂着头,看到纸上的字儿,才抬起头,看了婉妘一眼,又看了自己虎口一眼,写下:“没什么大事儿。”
“我看看。”婉妘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将手伸了过去。
那日刀剑相撞,他虽未让敌人占到上风,也未被地方兵器伤到一丝,但虎口处却被震伤撕裂,留下了一道口子。
这不是多严重的伤,只是他这副身体还未适应这样激烈的战斗,可婉妘盯着他的伤口,目光哀怜。
第30章
“上过药了吗?”婉妘看着他,在纸上写下。
他忙写:“上过了,都已好了,你看已结痂了。没什么大碍,习武之人都会有的。”
婉妘抿了抿唇,又想写“你晒黑了”,可觉得太过煽情了些,又忍住了,又问:“买马顺利吗?”
“顺利!除了中间遇到山贼,一切都顺利,马都赶到京城来了,安置在郊外的庄子上。对了,我还给你挑了一匹小白马,等你有空了,可以去瞧瞧的。”
他边写边笑,眉飞色舞,写的字儿也眉飞色舞。
婉妘跟着笑:“什么样的?”
“大概……”他放下笔,站远了些,比了比自己的胸膛处,又快步走回来,“大概这么高,还是匹没长大的小马,毛发顺滑,摸着很舒服。”
他脑子里的词儿太少,没法形容,看着婉妘期待的目光,硬着头皮接着介绍:“牙口也很好,能吃能睡。性子还温和,像你一样……”
婉妘:……
他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打了自己嘴两下,急急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婉妘夺过纸:“我知晓。”
一阵沉默后,季听雪找了个话头:“小马养在郊外的庄子里了,你何时想看,我可以带你去看。”
婉妘没有拒绝,她也想去看看,但真的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
“鄯州好玩吗?”她问。
“还行,那边有很大的草原,天很蓝,到处都是小商户。”季听雪从怀里摸出一沓画纸,“我想让你看看,就画了下来。”
婉妘接过画纸,小心翼翼撑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季听雪脸又红了:“画得很难看吗?”
“不是。”她依旧笑着,脸颊粉扑扑的,“很有特色的画,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季听雪有些小得意:“是吗?”
“嗯。”她指了指画上两只生物,“这是什么?”
“马……”
婉妘又笑了:“画得挺好的。”就是不太像马,像什么呢?她也不知晓,世上应当没有这样的动物。
“我画得不好,有机会你要亲自去看。”
“好。”
季听雪扬起笑颜:“我这段时日出去买马,账都是乱的,徐拯也不肯帮我记,他说你会,让我来请教你。”
“略懂一些,你拿来我看看。”
“都记在纸上,夹在账本里,出门时没带,等晚上我拿来给你看。”
“好。”
似乎是找不到什么话说了,纸放在窗沿上,没人再动过。
婉妘顶着窗缝外炙热赤诚的目光,垂着头,看着纸张上歪歪扭扭的字儿。
她觉得这样有些尴尬,又不想催人走,便找话说:“那往后几日,你还要离开京城吗?”
“暂且不走了,这回拉过来很多马,先卖完了再说。接下来这段时日都不出京了,最多在郊外走动,晚上有空闲过来。”
她没叫他来呀。
婉妘面颊有些发烫,不敢再往下说,又换:“那山贼你们可妥善处置好了,会不会来寻仇?”
“都处置好了。晚回来几日,就是去山上将他们的老巢给绞了,周围也都扫荡了一遍,没见有残余才敢回来的。”
婉妘微微点头:“那你打算……”
“娘子娘子!殿下往这里来了!”
婉妘一怔,骤然回眸,看向门外的人影,强装镇定:“我知晓了。”
“来通传的小侍女说殿下脸色不太好,娘子您注意一些。”
她应了一声,回头看向窗缝外的少年。
少年嘴角还顽强地扬着,眼中的雀跃与欣喜却渐渐消退。
婉妘避开眼,不知如何面对他。
他却镇定,在纸上快速写下“那我先走了”几个大字,便带着纸笔消失在原地。
婉妘不知他去哪儿了,也没心思往外看,整理整理衣衫,往外室走。
刚推开内室的门,便瞧见疾步而来的闻翊,她心中并不慌乱,只是有些凄然,上前缓缓行了礼:“见过殿下。”